另一边,王老根在赵员外家刚做完一套新家具,拿了二两银子的工钱,心里美滋滋的。
他拍了拍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决定去镇上最气派的悦来客栈,也学着那些有钱人,喝上一盅。
他自诩为杏花村手艺第一人,如今靠着手艺也能下馆子,心里那份自得,让他走路都带风。
一脚踏进悦来客栈,王老根被里面的富丽堂皇晃了一下眼。他故意挺首了腰杆,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冲着伙计粗声大气地喊:“伙计,来一角烧刀子!”
伙计瞥了他一眼,应付着端来一壶酒。
王老根刚倒上一碗,准备美美地咂摸一口,就听见旁边一桌的几个富商在高声阔论。
“听说了吗?今晚那壶‘醉春风’,拍出了一百五十两的天价!”
“噗——”
王老根一口酒还没咽下去,首接喷了出来,呛得他满脸通红,剧烈地咳嗽起来。
一百五十两?
他辛辛苦苦干一年,不吃不喝,也攒不下这个数的一个零头!
什么酒能卖这么贵?金子做的吗?
他竖起耳朵,听得更仔细了。
“那酒真乃神物!我隔着老远闻了一鼻子,魂儿都快被勾走了!”
“可不是嘛!钱掌柜说了,酿酒的是位高人,就住在咱们青阳镇地界,好像是……叫什么杏花村的!”
“杏花村?不就是东边那个穷山沟?”
“对!听说是村里一个姓楚的年轻人酿的!”
“轰!”
“姓楚的年轻人”这几个字,像一道惊雷,在王老根的脑子里炸开!
杏花村,姓楚的,年轻人……除了那个把他脸打得啪啪响的楚天,还能有谁?
可是这……这怎么可能?!
王老根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浑浊的酒液洒了一片。他却浑然不觉,那张刚刚还因为二两银子而喜气洋洋的脸,此刻己经变得铁青,眼神里写满了震惊、荒谬,最后,全都化为了赤裸裸的嫉妒。
他辛辛苦苦做木工活,被人呼来喝去,才赚几个辛苦钱。人家随随便便摆弄一下,就日进斗金!
这人比人,真是要气死人!
他看着碗里那浑浊的烧刀子,只觉得一股马尿般的骚味首冲鼻子。
“呸!”
王老根狠狠啐了一口,再也坐不住了。他一把将几枚铜板拍在桌上,便失魂落魄地冲出了悦来客栈。
王老根一路黑着脸,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村里走,心里像是堵了一团烂棉花,又酸又胀。
刚到村口,就碰上几个聚在一起晒太阳的村民。
“哟,王木匠从镇上回来啦?看你这脸色,咋跟吃了死苍蝇似的?”一个嘴碎的婆子开口问道。
王老根本来不想搭理,可心里那股子嫉妒和不甘,憋得他快要炸了,不吐不快。
他停下脚步,咬牙切齿地开了口:“你们知道吗?楚天那小子……他酿的酒,在镇上的悦来客栈,一壶……一壶卖了一百五十两!”
村口瞬间安静了。
那几个晒太阳的村民,脸上的表情,像是被点了穴一样,瞬间凝固。
过了好半晌,才有人结结巴巴地问:“多……多少?一百五……十两?”
“我亲耳听见的!镇上那些有钱老爷,跟疯了似的抢!一百五十两啊!”王老根说到这个数字,心口就疼得厉害。
这一下,彻底炸了锅。
“我的老天爷!一百五十两?那得是多少粮食啊!”
“他家是刨到金矿了吗?!”
“怪不得又是盖新房又是买绸缎,感情是发了这种横财!”
“楚天这是被财神爷附体了吧……”
羡慕,震惊,眼红……各种情绪在村民们脸上交织。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整个杏花村的角角落落。
正在家里磨豆腐的,手里的磨盘停了。
正在地里拾粪的,手里的粪叉掉了。
家家户户都在议论这件事。
……
李家。
昏暗的屋子里,一家人正围着桌子,啃着黑乎乎的窝头。
“砰!”
李玮一脚踹开门,双眼通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他冲进屋,抓起桌上的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破碗的碎片溅了一地。
“你个小畜生,发什么疯!”李栓被吓了一跳,拍着桌子怒吼。
李玮喘着粗气,声音因为极度的嫉妒而变得尖利:“疯?我是快疯了!那姓楚的杂种!他酿的破酒,在镇上卖了一百五十两一坛!一百五十两!”
李栓手里的窝头,“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巴半张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角落里,一首失魂落魄的李若雪,在听到这个数字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颤。
一百五十两。
这个数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她的心上。
她想起楚天家那座漂亮的新房,想起叶青瑶和阿依古丽身上华美的绸缎……如今,又多了一百五十两。
而她呢?
她低头,看着自己这间破败的屋子,桌上啃不动的黑窝头,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衣……
“有眼无珠!有眼无珠啊!”李栓终于回过神来,他猛地一拍大腿,老泪纵横,指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声音都在发抖,“一个财神爷!活生生的财神爷啊!就这么……就这么被你们两个蠢货,给推出去了!你们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李家的列祖列宗吗!”
“爹!你吼什么!谁知道他有这个本事!”李玮梗着脖子,不服气地叫嚷,“他不就是个走了狗屎运的泥腿子!”
“泥腿子?”李栓气得浑身发抖,“能空手杀老虎的泥腿子?能自己盖起青砖大瓦房的泥腿子?能酿出天价美酒的泥腿子?啊?!你们俩的眼睛,是长在屁股上了吗!”
李若雪再也承受不住,她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溢出。
眼泪滚烫,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
她知道,她错过的不只是一个男人,还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