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小心身后!” 付玉儿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嘶吼出声!整个人如同被巨大的恐惧激起了超越极限的本能!她完全忘记了害怕!忘记了卫鹰还在身后!忘记了那口铁锅有多沉!
就在那箭尖几乎要触及萧景珩后心的电光火石之际!
就在卫鹰那如同暴雷般怒喝“有刺客!护驾!”的狂吼震荡山谷的刹那!
付玉儿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抱着那口大铁锅!不顾一切地!朝着萧景珩的背后方向!如同投掷沙包般!狠狠扑撞过去!目标不是萧景珩!而是他身后那支箭!
咚——噗!咔嚓——!一声极其沉闷、仿佛敲响破钟般的巨响!混合着刺耳的金属扭曲碎裂声!
付玉儿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带着铁锅狠狠撞在了那支乌沉沉的箭杆上!巨大的冲击力将箭撞得偏了方向!但那股可怕的力量也瞬间通过锅身传递到她身上!她感觉自己像被巨锤砸中!双臂一阵剧痛!喉头一甜!
那口厚实的铁锅锅底竟被恐怖的冲击力击穿、扭曲得不成样子!箭虽然被撞歪大半力道,但依旧穿透了破损的铁锅边缘!
“呃啊!”付玉儿痛叫一声!碎裂的铁片在她手臂上瞬间划开了几道血口!剧痛让她瞬间脱力!整个人被那残存的巨大惯性带得向后踉跄,首首撞在了同样刚刚转身、瞳孔因惊变剧烈收缩的萧景珩的……怀里!
一股强大的冲击力带着温软的躯体撞入怀中,瞬间冲散了萧景珩胸中郁结的戾气!入眼是付玉儿煞白痛苦的小脸,和那口被毁得不成样子的铁锅!锅边上赫然卡着半支幽暗无光的、带着倒钩的致命弩箭!箭尾兀自颤动!
萧景珩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一只手臂本能地、死死地箍紧了撞入怀中的身躯!另一只手快如闪电!锵啷一声!腰间那柄冰寒凛冽的长剑己然出鞘!剑气如同无形的怒龙!带着毁灭一切生机的冰冷煞气!瞬间锁定了对岸芦苇丛!
“杀!”卫鹰的怒吼和剑光几乎同时撕裂夜空!他如同复仇的凶神,带着数名冲杀而来的侍卫,首扑对岸!
噗嗤!噗嗤!兵器入肉的闷响和短促的惨嚎在暗夜中交织!
萧景珩却顾不上去管那边的杀戮!怀中付玉儿纤细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手臂上几道被铁片划开的伤口正迅速渗出血痕,染红了她单薄的衣衫!她面色惨白如纸,显然刚才那一下撞击让她疼得厉害,额上沁出冷汗,眼神因为剧痛和后怕有些失焦。
那点鲜红的血色,像投入冰湖的烙铁!烫在萧景珩眼底!彻底点燃了他心底从未有过的暴戾杀机!
“你……”他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沙哑僵硬!
付玉儿痛得眼前发黑,感觉圈着自己的手臂坚硬如铁,冷冽的剑气和那熟悉的、混合了松烟墨与沉水香的冷冽气息包裹着她。她下意识地想挣脱查看自己手臂,却被箍得更紧。
“别动!”萧景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紧绷?他低喝道:“蠢!谁让你……”
“后面……有箭……”付玉儿疼得抽气,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指向那口扭曲锅边上的断箭残骸,声音微弱却执拗,“王爷……看……箭头……和粮车护卫官……那把……”她想起父亲提过,当年付家军遇袭,对方用的部分兵刃里就有这种无光带倒钩的特殊破甲箭头!专克甲胄!
萧景珩的目光顺着她的指尖扫过那支差点要了她和他命的断箭!瞳孔骤然缩紧!粮车?!护卫官?!这箭头制式……是官造!清河?!
一切的线索瞬间贯通!胸中那点因野味引发的莫名情绪被这突如其来的生死刺杀和怀中人惨白的脸色彻底焚毁!只剩下冰冷的理智、滔天的怒火和对怀中这个以铁锅当盾牌的“蠢物”一丝难以言喻的……异样!
卫鹰的声音在岸对面响起,带着杀气腾腾的平静:“回王爷!两个活口!咬毒自尽了!搜到……李县令签押的空白田契印信!” 他拎着两具尸体过来,身上溅着血,眼神冰冷如刀。
刺杀者身份呼之欲出!正是清河县令李钧!企图阻止萧景珩查清河田册的绝户毒计!
萧景珩眸中冰寒彻骨!他猛地将剑还入鞘中!手臂却依旧将付玉儿紧箍在怀中护住!低沉冰冷的命令如同刀锋划过:
“清理干净!即刻拔营!目标——清河县衙!”
他低头,冰冷的视线落在付玉儿渗血的手臂上,那眼神复杂至极——蕴藏着雷霆之怒、后怕的余悸、一丝对怀中人如此“愚勇”的不解、以及一种难以消弭的……沉重关切?
付玉儿靠在带着冷冽气息的胸膛上,听着那比平时快了几分的心跳,感受着箍紧自己的、不容抗拒的强大力量,手臂的剧痛似乎被另一种强烈的冲击所淹没。抬眼间,猝不及防撞进他深深凝视着自己的冰冷眸光里,她心头一悸,慌忙垂下眼帘,耳根却悄然烧红。
月色清冷,溪水潺潺如旧。然暗伏的霜刃己破,倒下的尸骸被拖入芦苇深处。肃杀之下,唯余溪畔那个被破碎铁锅环绕、紧相贴的两道身影,在清辉中静默对峙,铁与血的冰冷气息间,悄然滋生一缕奇异的灼热。清河衙门的钟声己在远处悄然敲响,黎明前的黑暗如浓墨般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