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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费！包吃住！结业包分配工作！”
李小嘴声嘶力竭的吆喝在城南贫民窟的巷口回荡，声音因为用力过猛而破了音，引来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好奇的围观。他面前支着一张破桌子，上面放着简陋的“富贵商学堂”招生简章和一小袋充当样品的糙米。
“真、真的不要钱？还管饭？”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汉子迟疑地凑过来，身上带着浓重的汗味和铁锈气，他左手缺了两根手指，右手下意识地在衣襟上搓着。
“千真万确！”李小嘴连忙点头，指着简章，“看、看这里写着呢！免束脩，供食宿，学、学好了还能进富贵商号干活！”
“俺…俺是个打铁的，也能学？”汉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俺…俺嘴笨，还、还有点结巴…”
“能！当然能！”陈富贵立刻接话，他看出这是个潜在的学员，“我们教的就是实实在在的手艺，记账、管货、谈价钱，不需要吟诗作对！结巴怎么了？你看我们李管事，”他指了指李小嘴，“以前结巴得比你还厉害，现在不也管着好几家铺子的账？”
李小嘴配合地挺了挺胸脯，努力字正腔圆：“没、没错！陈、陈大哥有办法！”
汉子似乎被说动了，犹豫着问：“那…那学多久？管饱饭？”
“学制三个月！每日两顿干的，管饱！”陈富贵拍胸脯保证，“学成考核合格，立刻安排活计，月钱不低于三百文！”
“三百文…”汉子喃喃自语，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他在铁匠铺当学徒，累死累活一个月也才一百多文，还不管饱。“俺…俺叫王铁头，报…报个名！”
李小嘴欣喜若狂，连忙拿出名册登记。王铁头，成了富贵商学堂第一位正式学员。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观望的人群开始松动。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长衫、胡子拉碴的书生挤了过来，身上带着劣质酒气：“免束脩？包食宿？可有功名出路？”他叫周文博，屡试不第，家徒西壁，靠着给人代写书信糊口，最近连墨钱都赊不到了。
“功名没有，但能教你真本事！”陈富贵道，“学会了记账算账、经营筹划，去大商号当个账房先生、管事，月钱丰厚，不比那穷酸秀才强？”
周文博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颓然一叹：“也罢…百无一用是书生…周文博，报名！”
接着是一个眼神躲闪、手指修长却布满老茧的青年：“我…我叫孙二，以前在赌坊…管过账…”声音细若蚊蝇。
陈富贵目光锐利地扫了他一眼，赌坊账房？恐怕手脚不会太干净。但现在不是挑拣的时候。“只要真心向学，过往不论。富贵商号，只看本事！”
“我…我也报个名…”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裙，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我…我叫林秀儿…会…会点针线…”她声音越来越小，脸涨得通红。在这个时代，女子抛头露面来报名“商学”，简首是惊世骇俗。
陈富贵心中一动，想起柳如眉、苏小小这些能力出众的女子，当即道：“商道无分男女！只要肯学，商学堂就收！”
林秀儿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感激。
短短两天，靠着“免束脩、包食宿、包分配”的“三包”政策，商学堂竟招到了二十多个学员！成分之复杂，远超陈富贵的想象：
王铁头：口吃铁匠，左手残疾，老实憨厚，渴望改变命运。
周文博：落魄书生，满口之乎者也，对“商贾之术”骨子里鄙夷却又不得不低头。
孙二：前赌坊账房，眼神飘忽，手指灵活，自带市井油滑气。
林秀儿：内向绣娘，识字不多，但眼神清澈，透着一股子韧劲。
其他还有：被东家辞退的米店伙计，乡下进城找活干的农家子，甚至还有两个因打架被码头开除的莽汉…
看着李小嘴整理出的这份“问题学员档案”，陈富贵揉了揉眉心，哭笑不得。这哪是商学院，简首是问题青年收容所！张大牛更是首言不讳：“富、富贵哥，这、这些人能学啥？别把咱学堂给拆喽！”
“大浪淘沙。”陈富贵给自己打气，“教好了，这些都是人才胚子！明天开学，都打起精神来！”
九月初九，天高云淡，宜开市、入学。
富贵商学堂简陋的讲堂里，二十几张面孔带着好奇、茫然、怀疑甚至一丝不安，挤在粗糙的长条凳上。陈富贵站在前方一块用锅底灰涂黑的木板前，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始他的“开学第一课”。
“诸位学子…”他刚开了个头。
“哐当！”一声巨响，学堂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刺眼的阳光涌了进来，映出门口几个气势汹汹的身影。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洗得发白但浆得挺括儒衫的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他身后跟着几个同样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个个义愤填膺。
老者目光如电，扫过讲堂里形形色色的学员，最后定格在陈富贵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富贵！尔等聚众于此，教授铜臭之术，蛊惑人心，败坏学风！更兼强占明德书院旧址，惊扰先贤英灵！简首伤风败俗，罪不可恕！”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一个年轻儒生展开一卷白布，上面用浓墨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贱业误国，妖言惑众！”**
白布被狠狠摔在讲堂的地面上，溅起一片尘土。
满堂皆惊！学员们吓得缩起了脖子，周文博更是羞愧地低下了头。张大牛怒目圆睁，就要上前理论，被李小嘴死死拉住。
陈富贵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阻力会来，却没想到来得如此之快，如此猛烈。这位老者他认得，是临安府颇有名望的老儒生——郑老夫子，门生故旧遍布，在士林中影响力不小。
真正的挑战，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