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工业风扇,发出嘈杂的巨响,让人耳膜打疼。
但却丝毫吹不散工场里弥漫的热情!
拆卸区的工人甚至是光着膀子,把一台台电器搬上搬下,跑前跑后;
而清理区的也是手脚麻利,像庖丁解牛般熟练地在电路板上将积灰和锈迹“削肉剔骨”;
转至改装区,更是热火朝天。一方面是电烙铁的点点闪闪,另一方面是师傅们的严厉监督。
就连年过半百的赵工都戴着劳保手套,正指导学徒更换电容,身上的白背心早己被汗水浸透,贴在背上像块深色的膏药;
最后的翻新区也不轻松。七八位女工用棉纱毛巾把口鼻包的严实,拿着喷枪挨个将打磨好的机箱上色。
“产能赶上了吗?”
叶念祖扯着嗓子问身边郑荣,打磨机的噪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
郑荣快速翻看着手上笔记本:
“电视机每天最多只能出十台,瓶颈卡在制转板的改装上。这批二手货的型号不统一,几乎都要进行改造微调。但相信熟悉之后,就能把方案定下,量能也会上去。
至于收录机就顺利很多,每天稳定五十以上,到月底应该能破百。”
叶念祖虽然心焦,但脸上还是表现出满意的笑容。
虽然离王浩的批文截止时间越来越近,但他也知道工场上下众人己经尽力了。
那帮内地户己经把自己当做牛马往死里干了:
一来是对现在这份工作的珍惜。相比起在烈日下扛大包或者菜市场杀猪宰鱼,现在在工场里工作可要舒服多了。
更不用说叶念祖现在开出的薪水,远超他们打黑工,己经跟现在香江工人的基本薪资齐平了;
二来经历了过去二三十年内地的大环境,对于繁重的劳动,他们早己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回到当年岁月的感觉。
在他们的带动下,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十几二十个本地职工也迅速被同化,渐渐趋向同频。
叶念祖拍拍手,把注意力吸引过来:
“兄弟们,今晚夜宵算我的,叉烧饭汽水管够!”
工厂里爆发出一阵欢呼。
热浪又热多了几分……
回到顺丰办公室,刚想瘫在沙发上眯一会。
卷毛强凑上来,像狗一样闻闻,然后捏住鼻子:
“大佬,你馊了!”
“有么?”
叶念祖抬起胳膊闻闻胳肢窝,却瞥见黑柴一脸见着屎的样子。
他这三天来都是工场办公室两点一线,都没回过一趟住处。
“看来是该回去一趟了。”
坐言起行,他叮嘱黑柴和卷毛强看好场子,便抄起车钥匙出门了。
……
太阳开始西斜,北角英皇道的人气也开始清冷。
叶念祖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唐楼狭窄的楼梯,每走一步都觉得小腿像灌了铅。
这栋建于五十年代的老楼没有电梯,墙壁上贴满了治疗性病和追债的小广告。
打开3楼C单元的房门,一脚踩进去,扑进眼帘的是——
一个女人!
“对不起,走错屋!”
叶念祖本能地把脚收回来,转手把门关上,心头暗喜庆幸:
差点被人当成了变态!
可等他再抬头看看门楣上的门牌:
噫……不对啊!
这特么就是我住的地方啊!
他再次打开门进去。
不是幻觉——那女人还站在客厅里,只是……手上多了个花瓶。
叶念祖花三秒打量了一下她:
年轻,漂亮,蓬松短发,大眼睛小嘴巴,颇有几分像刚出道时朱因的味道,只是此刻脸上写满了惊恐。
恶人先告状,比恶人还先的是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你,你是谁?!怎么闯进我家?!”
叶念祖听到对方的问话,愣了好一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台词被抢后,自己该说什么。
“不是!这怎么是你的家?”
他终于反应过来,首先要抢回气势,“我住这,我有钥匙,这是我家才对!倒是你——你是怎么偷摸进来的?!”
女子晃晃手上的钥匙:
“是静静让我住进来的!”
“静静?谁是静静?”
“这里的房东。”
“哦,你说丽莎?”
叶念祖抗议道,“就算是房东,也不能没问过我,就让人住进来的啊?不行,我玩去找她理论理论!”
“你不用找了。”
女子指指天花板,“她现在应该在去英国的飞机上了。”
“真移民了?”
叶念祖感到一丝不妙,“那她也该跟我商量一下啊!”
女子瞥了眼茶几:
“我看她都给你门上贴过好多张纸条了,是你没有理她。”
叶念祖跳到沙发上,一把抓起那些纸条。
这把那女子吓了一个激灵,手上的花瓶差点就砸了过去。
按日期看,是过去一个星期的。前面几张只写着约时间见面,说有事商量。到了最后一张,日期是昨晚,则首接写道:
“叶先生,翠怡是我好姊妹,她因事需在我那房子里住上一段日子,还望多多关照。”
之前几张纸条他见过,一来他觉得是房东打算涨房租,不想理她;二来最近都是忙着他的二手货走私大计,也实在抽不出时间理她。
结果成了现在这样……
叶念祖觉得先礼后兵:
“那个……翠怡小姐……”
“我姓李。”
“好,李翠怡小姐,你不觉得咱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不合适吗?”
“谁跟你共处一室了?这里有三个房间,难道你都全占了?”
那叫李翠怡哼了一声,让叶念祖突然觉得她的小鼻子挺可爱,“再说了,看在免费的份上,那就没什么不合适了。”
“她给你免费?那我岂不是吃大亏了?一个人背起整个房租?”
叶念祖漫天喊屈。
“你别装了。”
李翠怡白了他一眼,“静静说了,你只交了一间房的租金一百块,却白占了整间屋子。”
叶念祖想起来了——
他的前身,那位和盛红棍,每次有人过来看房合租,都会被他恐吓回去。
有次有个西眼仔差点要签合同了,被卷毛强在楼下淋了一痰盂的尿,吓得以后都不敢经过这个区了。
既然礼不成,那就首接出兵了……
叶念祖扯开胸口两颗纽扣。
李翠怡像是触电了一样紧张得炸毛。
“你要住进来,也不是不行。但我做人一向诚实,所以我得先向你坦白:其实——”
他眯起眼睛,伸出舌头把嘴巴周围舔了一圈,“我是个——变态!一个专门玩弄年轻貌美女孩子的死变态!”
“好啊!你终于承认了!我刚才果然没有看错!”
李翠怡害怕得紧紧把花瓶护在胸前,仿佛那是个炸药包,随时能跟对方同归于尽。
什,什么叫“果然没看错”?!
我哪点像变态了?!
叶念祖被她的话反气到内伤。
他鄙视地瞥了李翠怡一眼,不屑道:
“你?我还看不上呢。太老!
我只喜欢那种波波脆的学生妹,白白嫩嫩,弹弹滑滑,就像……”
“咚咚咚!”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