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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三变果然是个行动派。次日一早，便领着苏小语去看铺面。
头两处，一处在偏僻巷弄，虽租金便宜，但人流量堪忧，苏小语只看了一眼便摇头。另一处市口尚可，却是个二楼，上下不便，且格局狭小，施展不开。苏小语心中盘算着未来“大唐风华”的规模，也觉不妥。
柳三变也不气馁，带着她来到东市最繁华的一段街面，指着一间门脸阔朗、足有三开间的绸缎庄道：“小语，你看这家如何？”
苏小语眼睛一亮。这绸缎庄地理位置绝佳，正对十字路口，南来北往的客商行人络绎不绝。铺面宽敞气派，上下两层，若能盘下来，楼下做说书大堂，楼上设雅间，再辟出一角做衍生品售卖区，简首完美！
“柳公子，这地方……太好了！”苏小语的语气带着掩不住的兴奋。
柳三变见她满意，脸上也露出笑容，随即却又微微蹙眉：“好是好，只是这铺面要价甚高。这家绸缎庄的肆主，在东市是个人物，精明能干。他既不缺钱，又不急着出手，怕是不易盘下。”
苏小语却像是没听见后半句的难处，她望着那气派的铺面，脑海中己然勾勒出“大唐风华”开业时的盛景：宾客盈门，座无虚席，说书声、喝彩声此起彼伏，而她自己，则站在那万众瞩目的高台之上……
“柳公子，”苏小语回过神，双眼亮晶晶地看着柳三变，“若真能盘下此铺，我很多的想法，便可大展拳脚了！”
“比如，你画的将军小画？”柳三变笑问。
“对呀！”她兴致勃勃地比划起来：“您想啊，不止是《冷面将军》，以后我们每推出一部新故事，都可以制作一套对应的人物画片。“
“比如《神探苏小语》系列，就可以画神探、画捕快、画各种离奇案件的关键线索。听众每消费一定数额的茶点，或者购买新书的话本，就赠送一张。若是集齐一套，还能兑换特别的番外故事或者限量周边呢！”
“我们还可以搞什么【稀有卡】和【普通卡】，增加趣味性和收藏价值。比如冷面将军的Q版画，可以出个【将军便服版】、【将军战场版】，甚至【将军吃醋版】！”
苏小语越说越起劲，仿佛己经看到那些小画片风靡长安的景象，“若能用上好的纸张，请技艺精湛的画师操刀，印制得精美些，说不定还能成为长安城里的一种新风尚，闺阁千金、文人雅士都争相收藏呢！”
柳三变原本只是觉得这画片点子新奇，此刻听苏小语这般详细阐述，将营销、收藏、互动等概念融为一体，不由得越听眼睛越亮，最后忍不住抚掌赞道：
“小语此言大妙！大妙啊！若真能如此，【大唐风华】何愁不名动长安！届时，这小小的画片，便是我等手中一大利器！”
他看着苏小语，眼中满是欣赏与佩服。
这姑娘的脑子里，究竟还藏着多少这样匪夷所思却又让人拍案叫绝的点子？
“纸张之事，包在我身上！”柳三变豪气干云地一挥手，“我认得几家专供宫廷贡纸的纸坊，定能寻来最上乘的纸张，让你这小画一出世便惊艳西方！”
苏小语甜甜一笑：“那便多谢柳公子了！”
心中却暗道：柳三变这商业嗅觉，真是绝了，简首是异世界版的金牌投资人！超级合作伙伴！
看好了铺面，苏小语便依约前往大理寺“应卯”。
裴砚辞给她安排的职位是【特邀记事】，听着似乎有些分量，实则就是个打杂的。
她被领到了大理寺一处偏僻的厢房，里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陈年旧档，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纸张腐朽的霉味。
负责管理档案的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吏，姓钱，平日里爱答不理，见了苏小语，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指着那堆积如山的卷宗道：
“这些都是历年积压的无头案、悬案的旧档，你且先在此处整理归档吧。裴大人说了，莫要随意走动，也莫要打扰旁人公务。”
言下之意，便是让她安安分分待在这角落里，别惹事。
苏小语也不在意，她本就没指望一来就能参与什么大案要案。
能有个清净地方看看这些古代卷宗，对她而言，反倒是了解这个世界律法和人情世故的好机会。
只是这大理寺的其他小吏，看她的眼神就没那么友善了。
苏小语一介女流，还是个靠说书出名的，如今竟能入大理寺当差，不少人私下里都嘀咕，说她是靠着不正当关系，或是哗众取宠走了裴大人的门路，言语间满是轻慢与不屑。
“喂，看见没，就是那个新来的特邀记事，一个说书的女人家，居然也进了咱们大理寺！”
“可不是，也不知是走了谁的门路。裴大人一向铁面无私，这次是怎么了？莫不是被什么狐媚手段迷了眼？”声音里满是酸溜溜的轻慢与不屑。
苏小语充耳不闻，面上平静无波。
她知道，解释无用，唯有做出成绩，才能堵住这些悠悠众口。
裴砚辞依旧是那副冷面阎王的模样，每日公务繁忙，行色匆匆。
偶尔巡查各处，路过苏小语所在的档案室时，那冷峻的目光也只会在她身上极快地掠过，停留不会超过一瞬，不发一言。
苏小语却隐约觉得，那目光在她身上时，似乎比扫过那些架子，多了一丝凝滞，或许是错觉吧。
她乐得清闲，也不去理会那些闲言碎语，挽起袖子，找来抹布掸子，先将那小小的厢房打扫干净，然后便一头扎进了那故纸堆中。
古代的档案管理方式实在原始，大多只是按年份粗略堆放，查找起来极为不便。
苏小语前世虽是学理工的，但后来学中医学心理，知识繁多，也要整理记录，写网文时又要查资料、做设定，也练就了一套信息整理的本事。
她干脆以前世上大学时在图书馆做兼职学的分类编目方法为蓝本，开始给这些卷宗进行分类、编号，并用随身带来的纸笔，制作简易的“索引卡片”。
每份卷宗的关键信息，如案发时间、地点、主要人物、案件性质、可疑之处等，都一一摘录其上，清晰明了。
这日午后，苏小语正整理到一宗名为“张家村耕牛被盗案”的卷宗。
案情很简单：一户姓张的村民报案，称自家耕牛夜间在村东头的牛棚内被盗，不知去向。官府派人查探数日，未得线索，最后不了了之，成了悬案。
苏小语初看也未觉异常，这类乡间小案，在古代侦查手段落后的情况下，破不了也属寻常。
但当她翻到卷宗末尾，几张字迹潦草、几乎被忽略的旁证记录时，目光微微一凝。
其中一张记录，来自一位恰好路过张家村的行脚商人。
他回忆说，在案发当日的下午，他曾在村西头一条极为偏僻罕见人迹的小路上，见到一个年轻男子，行色鬼祟，牵着一头毛色与失窃耕牛颇为相似的黄牛匆匆而过。
那商人还特别提到，那男子的左边眉毛靠近眉心处，似乎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色肉痣，印象颇深。
村东失窃，却有人在村西的偏僻小路见到相似的牛和可疑的人？这两者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联？
苏小语将报案人描述的失窃时间、地点，与行脚商人提供的目击时间、地点以及嫌疑人特征，仔细记录在了一张新的索引卡片上。
她想了想，又拿起炭笔，在那卡片背面，凭着商人的描述，随手勾勒了一个简单的“嫌疑人特征示意图”——一个简笔画的小人头像，重点突出了左眉那颗醒目的黑痣。
她正低头审视着自己的“杰作”，琢磨着这“黑痣”是否能成为破案的关键，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李墨面色有些焦急地走了进来，他似乎正在追查另一桩紧急的小案，需要调阅相关的旧档。
他目光在堆积如山的卷宗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苏小语那张收拾得井井有条的书案上。
他先是被苏小语那套分门别类、插着标签卡片的卷宗整理方式吸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随即，他的视线被苏小语刚刚画好的那张“黑痣嫌疑人”卡片牢牢锁住。
李墨几步走到案前，拿起那张关于耕牛案的索引卡片，看着上面清晰的记录和那略显稚拙却特征明显的简笔画像，眉头微微蹙起。
他抬起头，看向苏小语，语气中带着几分探究与不确定：
“苏记事，这……是你整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