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蛊洞的夜风裹着潮气,林深攥着半瓶黑狗血,瓶身还沾着老钟的血手印。苏禾背着竹篓,里头装着晒干的糯米,颗颗拌着朱砂——这是阿苳按《茅山蛊经》捣鼓了半夜的“破蛊粮”。
“我说老江,你这机械臂残骸还带着?”马六的铜哨在嘴里转,盯着江临肩头的齿轮零件,“不怕青铜盟的蛊虫顺着齿轮爬进来?”
江临敲了敲残臂上的青铜骨架:“卸下来时老钟说,这玩意儿沾过苏信的‘续命血’,说不定能当引蛊灯。”他摸了摸腰间的洛阳铲残柄,铲头豁口还卡着1962年的血棺木碎片。
地宫入口的水藻比上次更密,绿油油的像层腐皮。阿苳的本命蛊突然撞向水面,翅膀沾着暗红粉末——那是青铜盟的“踏血粉”,但凡生人气味沾到,方圆百丈的蛊虫都会蜂拥而至。
“噤声。”林深的阴眼扫过水面,看见水下飘着几具浮尸,后颈都刻着叶影标记——是青铜盟的巡逻杀手。苏禾突然拽住他手腕,银簪指向石缝里的青铜钉:“这是‘阴魂标记’,苏信知道咱们会回来。”
马六的右耳贴着石壁听了听,突然模仿起青铜盟的暗号——那是种介于蛙鸣和虫叫之间的调子,正是苏禾当年在训练室偷学的。水下浮尸突然动了,青铜戈磕着石面往洞外游,竟真被引开了。
“奶奶的,你这哨子比花西娘的蛊虫还灵!”江临的洛阳铲残柄戳开地宫门,腐锈味混着尸臭涌出来。主棺方向传来齿轮转动声,竟和老钟拐杖的“探阴步”节奏一样。
血棺群的棺盖都虚掩着,棺沿缠着新鲜的黑狗血——分明是青铜盟刚布置的。林深摸着最近的午棺,指尖触到棺盖上的凹痕,正是苏禾银簪留下的印记:“他们用旁支血祭标记血棺,想引咱们踩蛊阵。”
“看主棺!”阿苳的蛊卵突然飞向中央祭坛,光芒映出主棺骸骨的轮廓。江临的机械臂残骸突然发烫,齿轮指向骸骨鼻腔——那里嵌着粒暗红的晶体,比司阴剑残片小些,却透着股子邪性。
“苏信的血晶。”苏禾的银簪抵住棺沿,簪头厌胜银冒出青烟,“三年前他重伤时,把血滴进骸骨鼻腔,想借‘人王冢’养魂。”她突然想起青铜盟实验室的记录,“这玩意儿能勾住生魂,老钟说的‘借阳改命’,就是用它......”
林深的阴眼开启,看见骸骨鼻腔里的血晶正与自己的玉佩残片共鸣。他想起母亲显灵时的警告,握紧司阴剑残片,剑尖刺破指尖,血珠滴在血晶上——不是为了取血,而是用纯血镇住阴魂。
“屏住呼吸!”江临的洛阳铲残柄猛地砸向骸骨下颌,血晶“叮”地滚出来,竟带着半截腐烂的舌头。马六眼疾手快,用铜哨磕开血晶,却见晶体里裹着张极小的人皮——正是苏信年轻时的脸。
“操!这玩意儿还带着生魂!”马六的铜哨差点掉了,他突然想起老钟说过的“人王复生”,“苏信是不是想等血晶吸够纯血,就借骸骨还魂?”
阿苳的本命蛊突然疯狂振翅,围着血晶转出个光圈:“血晶里有‘分魂蛊’!当年苏信就是用这玩意儿控制老钟......”话没说完,所有血棺盖突然“轰”地弹开,里头整齐摆着青铜匣子,匣盖刻着与江临机械臂相同的齿轮纹。
“是‘阴魂传讯器’。”苏禾的银簪戳开匣子,里头蜷着只金蛊,翅膀上染着荧光粉,“青铜盟用蛊虫当信差,匣子就是虫巢......”她突然顿住,看见匣底刻着“X-07”——正是三年前父母遇害的现场编号。
林深的阴眼刺痛,看见匣子表面映出苏信的虚影,正对着他们笑。江临的机械臂残骸突然启动,齿轮“咔嗒”咬住匣子边缘,竟抽出卷帛画——画着苗疆蛊洞的地图,中央红点标着“人王冢”,旁边写着“纯血血祭处”。
“圈套!”林深的剑刃劈向血晶,却见晶体碎成粉末,飘进每具血棺的匣子。马六的铜哨吹出“裂石调”,震得匣子纷纷炸裂,金蛊却顺着腐味钻进洞顶缝隙——它们要去给苏信报信。
“快走!”老钟的龙头拐杖突然从洞口探进来,老人脸色灰白,怀里抱着半坛黑狗血,“苏信在血晶里设了‘血魂引’,你们的血味己经暴露了!”他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黑血里裹着金蛊翅膀。
江临的洛阳铲残柄挑起血晶粉末,借着火折子光细看:“老钟,这粉末里有殷墟土......苏信早就算到咱们会用纯血破蛊,所以故意把血晶留在主棺,等咱们上钩!”
林深望着炸裂的血棺,发现每具棺材内侧都刻着旁支族人的名字——其中一具写着“钟明远”,正是老钟的本名。他突然想起罗盘背面的“砚儿,对不起”,原来老钟每次擦罗盘,都是在向母亲赎罪。
“老钟,你早就知道血晶是圈套,对不对?”苏禾的银簪指向老人袖口的嬴氏图腾,那刺青己淡得几乎看不见,“你让我们取血晶,是想借苏信的‘血魂引’,把他的生魂勾进水墓......”
老人惨笑一声,龙头拐杖重重砸在主棺上:“霜妹子临死前说,苏信的命门在‘人王冢’,但得先用他的血晶破了‘阴魂阵’。现在血晶碎了,蛊洞的生门......”他突然指着洞顶的缝隙,“跟紧金蛊,它们会带咱们去苏信的老巢!”
马六的铜哨吹出“追蛊调”,跟着金蛊的荧光往洞深处跑。林深握紧苏禾的手腕,感觉对方颈间的虫形印记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温热的皮肤——血奴蛊解了。
“当年在殷墟,我没护住霜姨。”苏禾突然开口,银簪在掌心转得飞快,“现在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着你找到司阴剑鞘。”她想起林霜塞进自己手里的半块玉佩,至今还藏在贴身衣袋里。
地宫顶部突然渗水,不是血水,而是带着蛊香的清水——这是苗疆蛊洞的“引魂水”,专门冲着生魂来。江临的机械臂残骸突然指向渗水处,那里有块凸起的岩石,表面坑洼不平,竟和老钟罗盘的“亥”位缺口吻合。
“生门在这儿!”阿苳的本命蛊钻进岩石缝隙,带出片染血的布条,正是老钟年轻时的袖口。林深的剑形印记与岩石共鸣,竟将渗水凝成冰棱,露出岩石后的青铜门,门上雕着与司阴剑相同的剑穗纹路。
“苏信的人王冢,就在门后。”林深握紧血晶粉末,那是苏信的“生魂引子”,“老钟,当年你在武官村埋下的局,今天该收网了。”
老人没说话,只是摸了摸林深腰间的罗盘——那是他用三十六个队友的命,和母亲的头骨残片,给苏信设的最后一个套。地宫深处传来青铜铃铛的轰鸣,这次不是安魂曲,而是战鼓,为嬴氏血脉的最终破局,敲响了第一声。
(第二十章完,4048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