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到那几个混混骂骂咧咧地吃完离开,又过了好一会儿,秦宇才敢稍微抬起头。他感觉后背的冷汗都凉透了,黏在衣服上,很不舒服。饭馆里依旧嘈杂,但他感觉每一道扫过的目光都像针扎一样。
不能走正门。万一那些混混的同伙就在外面盯着呢?或者……白鹿还在附近?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咙里的干呕感,招手叫来了一个路过的服务员。小伙子看起来挺年轻,脸上带着点不耐烦。
“那个……小哥,”秦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点,但嗓子还是有点哑,“我……我有点闹肚子,特别急!你们这有后门吗?我实在憋不住了,跑前门怕来不及……”
服务员小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秦宇脸色苍白,满头虚汗,捂着肚子的样子倒真像是那么回事。小哥皱了皱眉,大概也不想有人在店里出丑,朝后厨方向努了努嘴:“那边,穿过厨房,最里面有个小门通后巷。快点啊,别弄脏地方!”
“谢谢!谢谢!”秦宇连声道谢,弓着腰,做出一副内急难忍的样子,快步朝后厨溜去。穿过油腻闷热的厨房,果然在最里面找到一扇防火门。他拧开插销,一股混合着垃圾和潮湿气味的冷风灌了进来。他毫不犹豫地钻了出去,反手轻轻带上门,将自己彻底投入外面那条更脏更乱的窄巷。
心脏还在狂跳,但总算暂时远离了刚才的险境。他不敢停留,像只受惊的老鼠,在迷宫般的后巷里七拐八绕,专挑最不起眼的小路走。每看到一个路口,他都紧张地探头张望半天才敢过去,总觉得白鹿那双冰冷的眼睛或者混混的身影会突然出现。
走了快一个小时,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他才在一个极其偏僻、招牌都快掉光的“悦来旅社”门口停下。这地方看起来破旧不堪,光线昏暗,前台是个打着瞌睡的老头。秦宇用刘胖子的身份证,交了一百块押金,拿了把黄铜钥匙,住进了二楼最角落一间散发着霉味的小房间。
反锁好门,又搬过房间里唯一一把破椅子死死抵住门把手,秦宇才像被抽空了骨头一样,瘫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房间里只有一盏昏黄的白炽灯,光线惨淡。
安全了……暂时的。
恐惧感稍稍退去,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茫然。他不能一首躲在这里。
他强迫自己坐起来,把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摊在油腻的床单上清点。
* 三捆钞票。用皮筋扎着,厚厚一沓,都是百元钞。这是从刘胖子床垫下翻出来的工程款,整整三万块。沉甸甸的,此刻却像烫手的山芋。
* 两部旧手机。一部是他自己用了好几年的杂牌机,屏幕裂了道缝。另一部是刘胖子的,油腻腻的,屏幕也花了。他自己的手机几乎没电了。
* 刘胖子的钱包。里面有几张银行卡(农业银行、工商银行),但秦宇根本不知道密码,跟废卡没区别。还有一些皱巴巴的名片,上面印着“王经理”、“李老板”之类的,秦宇一个不认识。
* 一叠硬质卡片。花花绿绿的,印着暴露的图片和露骨的宣传语,什么“梦幻夜总会”、“温柔乡按摩”,后面还有电话号码。一看就是刘胖子常去的那种地方的小广告。
这就是他现在全部的家当。三万块现金,两部破手机,一堆没用的卡。
秦宇盯着这些东西,脑子乱糟糟的。火车站、汽车站、高速路口都被混混守着,黑道的人在满城找他。报警?想到白鹿那张看似无害的脸和背后的狠毒,他打了个寒颤。警察会信他吗?指纹在伞上,动机看起来充足,白鹿肯定有办法把自己摘干净,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他自己。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完了!
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刺痛,反而让他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
这一切的源头是什么?是刘胖子的死!而刘胖子的死,是白鹿一手造成的!是她杀了人,然后嫁祸给自己!那个看似仙女一样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恶魔!
恐惧还在,但一股强烈的愤怒猛地冲了上来。凭什么?凭什么她要害自己?凭什么自己要像过街老鼠一样躲在这个发霉的角落里?师傅刘胖子虽然刻薄,但罪不至死,白鹿为什么要杀他?
“我得弄清楚……”秦宇喃喃自语,声音沙哑但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狠劲,“我得查明白鹿为什么杀师傅!只有查清楚了,找到证据,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
这个念头像黑暗中的一点火星,虽然微弱,却给了他一丝方向。他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稀里糊涂地当替死鬼!他必须反击!
对,查清楚真相!找到白鹿杀人的证据!
这个决心一下,秦宇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浊气似乎散开了一点。虽然前路依旧凶险万分,但至少不再是完全的黑暗和迷茫。他需要计划,需要线索,需要从这堆没用的东西里找出可能的方向……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
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毫无预兆地在死寂的小房间里猛然炸响!
声音是从刘胖子那部油腻的旧手机里传出来的!
秦宇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从床上跳起来!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
谁?!谁会打刘胖子的电话?!
他猛地扭头,惊恐地看向床头柜上那部正在疯狂震动、屏幕亮起刺眼白光的旧手机,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