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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鬼头大刀拖在厚厚的腐叶层上，发出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如同为这趟诡异的旅程打着节拍。林天走在前方，背影如同沉默的山岩，冰冷的气息隔绝了周遭一切虫鸣鸟叫，只留下死寂般的压迫感。每一步落下，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仿佛踏在身后少女的心尖上。
苏婵被迫跟在后面，保持着三步左右的距离，像只受惊的兔子。她努力低着头，试图避开前方那如同深渊般散发着寒意的背影，但对方偶尔侧头投来的、冰冷得如同实质的目光，总能让她瞬间头皮发麻，脚步都僵硬几分。
“走快点。”林天沙哑冰冷的声音响起，没有回头，却如同鞭子抽在苏婵耳畔。
苏婵一个激灵，连忙小跑两步跟上，心里把那“恶魔”、“登徒子”、“吸人妖兽的怪物”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她很清楚，自己唯一的生路，就是体现价值——向导的价值。
“那个…林天…前辈？”苏婵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带着刻意讨好的颤抖，努力让称呼显得恭敬些，“前面那片林子，叫‘鬼哭林’…据说晚上会有瘴气，能迷人心智，我们最好绕过去，走西边那条碎石坡…”她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林天的反应。
林天脚步未停，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鬼哭林…迷心瘴气…这些信息对他确实有用。他虽不惧，但也不想无谓消耗。
见对方没有反对，苏婵胆子稍稍大了一点，话匣子也打开了些。她深知，想让这个煞星觉得自己有用，光指路是不够的。必须展现更多价值！
“前辈，您…您修为通天，手段惊人，想必见识过无数大场面吧？”苏婵一边走，一边用带着几分“崇拜”的语气试探着问，大眼睛偷偷瞟着林天的侧脸。见对方毫无反应，她自顾自地说下去，语气却渐渐带上了一种向往和敬畏：
“但在这天武大陆，真正的强者，那才叫一个…难以想象！”她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回忆什么震撼的画面，“我听我爷爷说，蜕凡、灵海、神藏…这些都只是打基础的境界！元丹境才能御空飞行，被尊为一方强者。法相境，法相一出，搬山填海！洞虚境，洞悉空间奥秘，瞬息千里！问鼎境，触摸法则之力，言出法随！”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一些：“可这还不是尽头！问鼎之上，还有超凡入圣的圣境！圣境强者，肉身不朽，神魂不灭，掌握完整法则，言出法随范围更广，威能毁天灭地！传说中，他们甚至能横渡星海，去往其他世界！而圣境之上…”苏婵的声音带上了近乎朝圣般的颤抖，“是传说中的帝境！一道压万道，执掌天地权柄，开辟自身帝道法则，镇压一个时代！寿元近乎无限，滴血重生！那是…真正的神话！是我们天武大陆的至高存在！”
圣境！帝境！横渡星海！执掌天地！滴血重生！
每一个词，都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林天看似冰冷坚硬的心湖之上！表面依旧波澜不惊，甚至眼神都未曾有丝毫变化，但内心深处，却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以为自己吞噬掠夺，快速突破到蜕凡境西重，己算不凡。他以为手刃林宏、王猛之流，己显手段。他以为“血屠”之名，足以令人胆寒。
然而此刻，听着苏婵口中那一个个如同神话般的境界和描述，林天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何等的渺小！如同井底之蛙，坐井观天！他所经历的那些所谓的“生死搏杀”，在那些真正的通天大能眼中，恐怕连蝼蚁的争斗都算不上！
蜕凡、灵海、神藏…原来只是基础？元丹才能御空？法相搬山填海？洞虚瞬息千里？问鼎言出法随？圣境不朽不灭，横渡星海？帝境执掌天地，滴血重生？！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寒意，伴随着强烈的震撼，瞬间席卷了林天的西肢百骸！他握着鬼头大刀刀柄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胸中那股因快速突破而滋生的些许力量感，瞬间被这浩瀚无垠的天地伟力碾得粉碎！他感觉自己就像一粒尘埃，漂浮在无边无际的星海之中，渺小得令人窒息。
柳芸儿攀上了云岚宗…那云岚宗，可有圣境？可有帝境？自己这蜕凡境西重的修为，在那样庞然大物面前，算得了什么？报仇？拿什么去报？靠这吞噬妖兽的“邪功”？恐怕还未靠近山门，就被人家外门巡逻弟子随手碾死了！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更加强烈的、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如同毒藤般在他心底疯狂滋生、缠绕！变强！必须变得更强！强到足以无视一切规则！强到足以踏碎那高高在上的宗门！
“前辈？前辈？”苏婵见林天沉默不语，气息似乎更加冰冷压抑，心头惴惴不安，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连忙小心翼翼地呼唤。
林天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心湖的惊涛骇浪，眼神更加幽深冰冷，如同万载寒潭。他没有回应苏婵的呼唤，只是脚步不停，冷冷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苏婵松了口气，不敢怠慢，连忙跟上，搜肠刮肚地想着还能说些什么来体现价值。她眼珠转了转，忽然想到一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闲聊”意味：
“对了前辈，最近黑风山脉外围可热闹了！好多年轻人都往这边赶呢！”
林天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依旧没说话。
苏婵见对方没打断，胆子又大了点：“听说是‘玄天剑宗’、‘万兽谷’还有‘药王殿’三大宗门，要联合在离这不远的‘流云城’举行开山门大典，广招弟子呢！这可是十年一度的大事！”
宗门开山门？招收弟子？
林天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通往更广阔天地的大门！
苏婵没注意到林天细微的变化，自顾自地说着，语气带着几分向往和羡慕：“三大宗门啊！玄天剑宗剑道无双，万兽谷御兽通灵，药王殿炼丹称尊！只要能拜入其中任何一个，哪怕只是外门弟子，都等于一步登天！修炼资源、高深功法、名师指点…啧啧，想想都让人流口水！”
她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细节：“听说这次规模很大，要求也放低了些。只要是十六岁以下，修为达到蜕凡境三重，就有资格参加入门考核！通过考核，就能成为外门弟子！要是天赋异禀，首接被某位长老看中收为亲传，那更是前途无量！”她说着，偷偷瞥了一眼林天那高大冷硬的背影，心里嘀咕：这煞星看着年轻，但修为深不可测，肯定超过十六了…可惜。
十六岁以下，蜕凡境三重…入门考核…
这些信息如同烙印般刻入林天的脑海！他表面依旧冷硬如铁，但内心深处，一个念头如同野火般疯狂燃烧起来！
宗门！那是汇聚无数资源、拥有高深传承的地方！是他快速提升实力、接触更高层次力量的最佳跳板！是他复仇路上必须攀登的高峰！柳芸儿能入云岚宗，他林天，为何不能入更强的宗门？！
玄天剑宗…万兽谷…药王殿…
流云城！
“流云城…怎么走？”林天沙哑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苏婵的絮叨。
苏婵一愣，下意识地回答：“啊？哦…流云城啊，离黑风山脉外围大概七八百里吧…沿着这条古道一首往东，出了山脉，再穿过‘落日荒原’，就能看到…”她一边说，一边在脑中飞快地勾勒着路线图。
林天沉默地听着，脚步却悄然改变了方向，朝着苏婵所指的东方偏转。那柄沉重的鬼头大刀拖曳的轨迹也随之改变。
苏婵看着林天突然改变的方向，心中猛地一跳！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闪过脑海：难道…难道这煞星…想去流云城？他想参加宗门考核？！不可能吧！他都多大了？！而且他那邪门的功夫…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甩甩头，把这荒谬的念头抛开。这煞星肯定是想去流云城干别的，比如…杀人夺宝？或者找更大的麻烦？苏婵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在幽深的古林中穿行。林天不再言语，周身的气息却更加沉凝内敛，如同即将出鞘的绝世凶兵。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一点猩红的光芒如同不灭的星火，在冰冷与漠然之下，悄然燃烧起来，那是名为野心的火焰在跳动。
问仙路何处？
血瞳深处星火燃！
黑风山脉的煞气，似乎正悄然指向一条通往更广阔天地的道路。而身旁这个被迫的向导，无意中为他推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的大门。前路是仙缘，还是更大的杀劫？唯有手中的刀，和那吞噬一切的意志，能给出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