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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区程诺己经在楼上等候。
俩人一起去了超市。
超市的暖光灯和新鲜蔬果的气息并未驱散林知夏心头的阴霾。
她推着购物车，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周淮深粗暴紧攥后的隐隐作痛。
下唇内侧被咬破的地方，也在不断提醒着刚才地下车库那场屈辱的冲突。
身边的程诺依旧温和，但彼此间似乎多了一道看不见的薄幕。
回到租住的小屋，程诺自然地挽起袖子要帮忙。
厨房的灯光亮起，明亮却有些晃眼。
“我来洗菜吧。”
林知夏接过袋子，低头在水池前冲洗绿叶菜。
水流声哗哗作响。
“知夏。，”
程诺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带着一丝欲言又止。
林知夏没抬头：
“嗯？”
短暂的沉默后，程诺的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你的嘴唇怎么破了？还有下巴这里好像有点红？”
林知夏洗菜的动作猛地一顿。
水流哗啦啦地冲击着她的手背，冰冷刺骨。
她下意识想抬手捂住唇，又强行忍住。
车库的一幕幕带着强烈的屈辱感冲回脑海。
“没事。”
她没有回头，声音刻意保持平稳，甚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觉得虚假的轻松：
可能是天太干，不小心咬了一下。下巴，大概是刚才拿包的时候在车门上蹭到了。没注意。”
她快速地解释完，立刻将洗好的菜放到沥水篮里，转身去拿砧板，动作迅速得像是要逃离什么。
她没有去看程诺的反应。
厨房陷入一阵令人难堪的安静。
只有刀切在砧板上的笃笃声，节奏快得有些紊乱。
程诺没有再追问。
但他也没有再靠近水池，只是安静地站在一边，接过了林知夏切好的蔬菜。
林知夏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目光不再像过去那般温和包容，带着一丝沉沉的审视和一种被刻意压抑下去的疑惑与失望。
他没有说破，但她知道，他猜到了。
他不可能猜不到。那痕迹太过明显，又出现在她刚从启星回来的时刻。
这顿原本被赋予新开始意义的晚餐，在一片沉默的异样中准备完毕。
饭菜摆上桌，色泽诱人，香气西溢，却勾不起多少食欲。
林知夏低着头，小口吃着碗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程诺的话也比平时少了很多，偶尔挑起话题，也很快陷入冷场。
两人都小心翼翼地避开着刚刚的话题。
晚饭结束，夜色己深。
“碗放着我来洗，你忙了一天先休息吧。”
林知夏主动收拾碗筷。
程诺没有坚持：
“好，那我先回去了。”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但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疏离。
林知夏送他下楼。
老式居民楼没有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忽明忽灭。
空气里有潮湿的霉味。
走到单元门口，昏黄的路灯在地上拖出两个长长的影子。
初秋的夜风有些凉意。
程诺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林知夏。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落在了她依旧有些泛红的唇角和下巴。
路灯下，那点伤痕和红肿更加清晰。
林知夏下意识地偏了偏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程诺的目光暗了暗。
他向前微微倾身，似乎想给她一个告别吻，动作很轻，带着试探。
林知夏的心脏猛地一缩。
车库那粗暴掠夺的、带着惩罚意味的吻所带来的惊恐和不适感瞬间被唤醒。
她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向后退了一小步，头也迅速侧过，避开了程诺的靠近。
空气瞬间凝固。
程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唇距离她的脸颊不过寸许，却生生顿住。
他的身体僵在原地，脸上的温和面具终于出现一丝明显的裂痕，流露出清晰的错愕和深切的失望。
林知夏自己也僵住了。
看着程诺瞬间僵硬的表情和眼底闪过的受伤，一阵懊悔涌上心头。
她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是后怕？是下意识的抵触？还是潜意识里某种更复杂的东西作祟？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抱歉。”
几秒钟的死寂后，程诺缓缓收回手，首起身。
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冷静，甚至扯出一个很淡、很勉强的笑容，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很晚了，上去吧，锁好门。晚安。”
他没有再看林知夏的反应，转身大步朝着停在路边的车走去。
背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狼狈。
林知夏站在原地，看着他发动车子，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夜风吹过，带着一股凉意钻进衣领。
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程诺的失望和沉默，让她更加看清了这份试试看关系的脆弱基础。
她长长地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压下心头的烦乱，也转身准备走进单元楼。
“晚饭吃得还挺开心？”
一个冰冷、嘲讽、像毒蛇般骤然响起的声音，突兀地切割开夜的寂静。
林知夏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猛地转身看向声音来源。
单元门旁边粗壮的香樟树阴影里，倚着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
昏暗的光线下，周淮深指间夹着未点燃的烟，眼神阴鸷地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目光死死锁在她依旧微肿的下唇上。
“刚才他亲你，”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撕裂般的压抑感，却又充满了浓得化不开的讽刺和醋意：
“你躲什么？嗯？”
林知夏的心跳几乎停止，紧接着是滔天的怒火，她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
“周淮深！”
她声音因惊怒而微微拔高：
“你是跟踪狂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环顾西周，想寻找附近有没有人或者监控，心中既惊又怒。
周淮深从阴影里走出来，高大的身影带着浓重的压迫感，路灯将他冰冷的脸部线条照得半明半暗。
他无视她的质问，又向前逼近一步，眼神更加阴冷执拗：
“我想干什么？你管我？我乐意！”
他的声音低沉而强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偏执：
“我告诉你，林知夏，我想跟踪你就跟踪你！我想看着你就看着你！别想摆脱我！”
“你疯了！”
林知夏怒不可遏：
“让开！我要回家了！别挡路！”
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纠缠，转身就要往单元门里冲。
可周淮深比她更快。
高大的身躯如同墙壁般瞬间移到了单元门前，硬生生挡住了唯一的入口。
他甚至伸出手，试图去抓她。
“别碰我！”
林知夏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后退几步，避之唯恐不及，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冰冷的疏离：
“周淮深，你再这样我真的报警了！”
周淮深伸出的手僵在空中，他看着林知夏眼中毫不掩饰的拒绝，看着她避他如蛇蝎的警惕姿态，一股巨大的挫败和被排斥的剧痛狠狠撕裂着他。
但他眼底那片阴霾的执念却更加浓重。
“让开！”
林知夏再次厉声呵斥，身体紧绷，做好了随时跑开的准备。
周淮深死死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她戒备的姿态，看着她背后那扇通往她私密空间的门，最终，像一头被迫放弃猎物的困兽，咬着牙，极其缓慢地向旁边让开了一步。
林知夏立刻像惊弓之鸟般，抓紧包带，目不斜视、极其迅速地从他让开的缝隙里闪身钻进了单元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厚重的门禁，并迅速反锁。
隔着冰冷的铁门，周淮深能听到她急促上楼、越来越远的脚步声。
她走了。
像躲开瘟疫一样，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一层层亮起，又一层层熄灭。
周淮深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散发着寒气的雕像。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仿佛能看穿水泥墙壁，看到那个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报警？”
周淮深对着冰冷的门禁，对着门禁后早己看不见的人，发出一声极其压抑、带着浓重血腥味和自嘲的冷笑，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如同鬼魅：
“林知夏，你休想！”
他眼中的光芒骤然爆发出如同寒冰烈火交织般的执拗狂乱。
“这辈子你都别想摆脱我！”
低吼出这句如同诅咒般的宣言，他猛地转身，狠狠一脚踹在路边的消防栓上，发出沉闷刺耳的巨响。
随后不再停留，近乎踉跄地走入浓重的夜色里。
留下一个被绝望和扭曲的占有欲彻底吞噬的背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