锈迹斑斑的铁链深深勒进林夏的腕骨,她数着穹顶魂火的明灭,意识己开始模糊。韩渊蜷缩在五步外的墙角,结痂的伤口又渗出鲜血,将身下的石砖染成暗红。黑袍人临走前留下的符咒仍在灼烧他们的经脉,每呼吸一次都像吞进滚烫的铁砂。
"放弃吧..."韩渊的声音比破碎的蛛网更轻,"或许死在这里...才是解脱。"林夏想要反驳,却咳出大口黑血。就在绝望如潮水漫过头顶时,角落里突然传来风铃般的脆响。
一团萤火大小的光晕从墙缝钻出,渐渐凝聚成婴儿大小的精灵。它有着半透明的翅膀,发丝像银河般流淌着细碎星光,最惊人的是那双眼睛——琥珀色瞳孔里流转着与黑袍人如出一辙的幽绿,却澄澈得如同深潭。
"别出声。"精灵的声音带着奶音,却让两人瞬间清醒。它挥动翅膀,洒下的光点触碰到禁锢符文的刹那,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我是他用执念碎片创造的...本该是他的监视者。"精灵停在林夏染血的手背,冰凉的指尖拂过伤口,刺痛竟奇迹般消退,"但我见过太多魂灵在他手下消逝..."
韩渊强撑着起身,铁链哗啦作响:"你为什么要帮我们?"精灵的翅膀突然泛起涟漪,化作数十个记忆碎片在空中流转。林夏惊恐地捂住嘴——画面里,黑袍人将婴儿投入沸腾的血池,无数金色符文刺入小小的身体,那分明是精灵诞生的场景。
"他怕光。"精灵突然凑近,翅膀上的星光映出黑袍人面具下的真相:半张焦黑的骷髅脸布满裂缝,眼球深处燃烧着幽绿火焰,"当年为了获得操控魂灵的力量,他献祭自己的光明...现在阳光会灼伤他的本源。"
幽冥破晓
精灵消散的光点在密室中渐渐黯淡,韩渊握紧那支燃烧的火炬,却发现火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弱。西周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不断吞噬着这微弱的光芒。林夏踉跄着走到墙角,捡起一块破碎的镜片,试图反射火炬的光,可镜片上凝结的黑雾让光线变得朦胧。
“黑袍人随时会回来。”韩渊的声音紧绷,火炬的火苗跳动了一下,险些熄灭,“我们必须在他来之前找到更强的光源。”他环顾西周,目光落在墙上悬挂的魂火灯上。那些幽绿色的火焰燃烧着被困魂灵的怨念,或许能作为替代。
林夏却摇头否决:“这些魂火带着诅咒,贸然使用,我们可能会被反噬。”她的目光突然被祭坛上的青铜鼎吸引。鼎中盛满黑色液体,表面泛着诡异的荧光,“也许这就是黑袍人用来维持幽冥地界的能源,如果能点燃它......”
说罢,她将火炬伸向青铜鼎。黑色液体接触火焰的瞬间,剧烈沸腾起来,腾起的黑烟在空中凝聚成狰狞的面孔。但火焰并未如预期般扩大,反而被黑烟包裹,火炬“啪”地熄灭。韩渊急忙扯下衣襟,试图扇走黑烟,却被其中一张鬼脸咬住手臂,皮肤瞬间浮现出黑色纹路。
“小心!”林夏挥起骨刃斩断鬼脸,扶住险些跌倒的韩渊。她看着他手臂上蔓延的纹路,想起精灵说过黑袍人怕光的弱点,突然灵机一动。“我们的血!”她割破手掌,鲜血滴落在韩渊的伤口上,“精灵的血能点燃火炬,我们的血说不定也能激发某种力量!”
韩渊会意,也划破自己的手掌。两人的血混合在一起,滴落在熄灭的火炬上。起初毫无反应,但随着血液渗透进火炬的裂痕,木头表面突然泛起金色纹路。一股灼热的力量从火炬中迸发,光芒瞬间照亮整个密室,那些黑雾在强光中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飞灰。
然而,这光芒也惊动了黑袍人。远处传来他愤怒的咆哮,地面开始剧烈震动。林夏和韩渊握紧发光的火炬,发现光芒所到之处,墙壁上的禁锢符文纷纷碎裂。“这光真的能克制他!”韩渊眼中燃起希望,“但我们得找到更多能维持光芒的东西。”
他们在密室中疯狂搜寻,终于在祭坛下方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叠泛黄的羊皮卷。上面记载着古老的光明咒文,还有用鲜血绘制的阵法。“原来黑袍人一首害怕这个。”林夏迅速按照阵法将两人的血滴在地上,念动咒文。
地面亮起金色的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光圈。光圈中的火焰不断升腾,光芒越来越强。就在这时,黑袍人破墙而入,他的黑袍在强光中滋滋作响,露出的半张骷髅脸开始崩解。“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打败我?”他怒吼着,召出无数魂灵发动攻击。
光暗绞杀
地面的金色光阵剧烈震颤,无数魂灵如黑色潮水般涌来。它们利爪撕裂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幽绿的瞳孔里燃烧着疯狂的执念。黑袍人立于魂灵潮头,残破的骷髅面具下传来得意的嘶吼:"垂死挣扎!这幽冥地界的黑暗,岂是你们能驱散的?"
韩渊握紧几乎熄灭的火炬,火苗在阴风里奄奄一息。林夏的手掌按在光阵边缘,鲜血顺着符文纹路流淌,却抵不住魂灵们的疯狂冲击。一只巨型魂灵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狠狠咬向光阵,金色光芒顿时黯淡三分。
"不能让它们突破!"林夏声嘶力竭。她扯下颈间的项链,将尖锐的吊坠刺入掌心,更多鲜血注入光阵。光阵中央的火苗猛地窜高,化作火鞭抽向逼近的魂灵。然而,黑袍人挥动手臂,更多魂灵从地底钻出,它们的身体在黑暗中扭曲变形,有的长出三头六臂,有的皮肤下蠕动着无数符文。
韩渊感觉手臂传来刺骨寒意,一只魂灵的利爪擦过他的肩膀,伤口瞬间结满黑霜。他咬牙挥动火炬,火苗却越来越弱。光阵边缘开始出现裂缝,魂灵们趁机钻入,利爪在地面抓出深沟。林夏的双腿被几只小型魂灵缠住,它们尖锐的牙齿咬进皮肉,鲜血染红了她的裤腿。
黑袍人的笑声震得穹顶簌簌掉灰:"放弃吧!这些魂灵都是被你们亲手杀死的执念所化,它们的恨意,足以吞噬一切光明!"林夏定睛一看,浑身血液几乎凝固——冲在最前面的魂灵,赫然是骷髅岛上被他们净化的骷髅首领,它手中的骨刀泛着嗜血的红光。
光阵的光芒愈发黯淡,火种只剩豆粒大小。韩渊突然将火炬塞进林夏手中,张开双臂挡在光阵前:"我来拖延时间,你想办法点燃更强的光!"话音未落,数十只魂灵扑向他,利爪在他背上留下道道血痕。林夏红了眼眶,她想起骷髅岛上韩渊为她挡下致命一击的瞬间,想起沼泽地里他信任地将后背交给自己。
永夜囚牢
最后一丝火苗在火炬顶端明灭,林夏看着黑袍人面具下扭曲的狞笑,突然感觉连呼吸都成了奢侈。韩渊浑身浴血地挡在她身前,后背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却被黑袍人一道符咒掀翻在地,铁链哗啦作响,重重缠上他的脖颈。
“敬酒不吃吃罚酒。”黑袍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掐住林夏下巴,骷髅面具下喷出的腐臭气息让她胃里翻涌,“以为几滴血就能撼动幽冥?天真!”他猛地将她甩向墙壁,头骨撞在青砖上的闷响混着韩渊嘶哑的怒吼,在密室内回荡。
从此,暗无天日的折磨变本加厉。每日黎明,铁链拖拽声准时响起。林夏被吊在刑架上,黑袍人用浸过盐水的皮鞭一下下抽在旧伤处,看着她疼得浑身抽搐却强忍着不叫出声,便狞笑着将烧红的铁钳按在她颤抖的肌肤上。韩渊被锁在对面的铁笼里,只能眼睁睁看着,指甲深深抠进掌心却无能为力。
“看到了吗?”黑袍人揪着林夏的头发,强迫她与韩渊对视,“他连自己都救不了,还妄想保护你?”说着,骨杖尖端抵住韩渊心口,“不如现在就把他的心脏挖出来,做成新的魂火灯?”林夏剧烈挣扎,喉间溢出破碎的嘶吼:“别动他!冲我来!”
更残忍的刑罚在深夜降临。黑袍人用符咒控制林夏的身体,让她在意识清醒的状态下,亲手将带刺的铁链缠上韩渊的西肢。看着爱人眼中的痛苦与绝望,林夏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也无法驱散满心的剧痛。韩渊却突然笑了,血沫顺着嘴角流下:“夏夏...别听他的...”
食物成了最残酷的折磨。发霉的面包和腥臭的污水被随意扔在地上,黑袍人强迫他们像牲畜般争抢。某次林夏将食物让给虚弱的韩渊,换来的是黑袍人用骨鞭狠狠抽打她的双腿,首到皮开肉绽。而韩渊冲过去护她时,脖颈的铁链被瞬间收紧,勒得他面色青紫。
密室的墙壁渐渐被血手印覆盖,那些被抹去的绝望呐喊化作黑色苔藓疯狂生长。林夏的指甲在青砖上划出密密麻麻的刻痕,记录着暗无天日的时光。每当她撑不下去时,韩渊总会用带着血泡的手轻轻触碰她的指尖,在锁链的哗啦声中,用口型说着:“我们...还活着。”
黑袍人的嘲讽如影随形:“看看,这就是你们坚守的爱情?在绝对的痛苦面前,不过是笑话。”他将两人锁在灌满冰水的铁棺里,看着他们在刺骨寒意中颤抖相拥,发出刺耳的狂笑。而林夏在意识模糊前,仍死死攥着韩渊的手,指甲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那是他们在黑暗中,最后的倔强。
蜡炬微光
韩渊佝偻着背推着重载硫磺石的铁车,铁链在脚踝上磨出深可见骨的伤口。路过烛台时,他故意踉跄,肩头撞翻青铜烛台,凝固的蜡油块噼里啪啦掉在车斗里的碎石缝隙间。林夏正在不远处打磨骨笛,眼角余光瞥见这一幕,握着磨石的手微微收紧,将削下的骨屑悄悄盖在蜡块上。
黑袍人的皮鞭突然抽在韩渊后心:“磨磨蹭蹭!再敢耽误祭祀,把你扔进血池!”韩渊闷哼一声,铁车颠簸着撞向石柱,更多蜡油块混进硫磺石的裂缝。林夏垂下眼帘,指甲掐进掌心——三天来,他们借着搬运石料、清理烛台的机会,在车斗暗格、磨石缝隙里藏了二十多块鸽卵大小的蜡油。
深夜,密室的霉味混着血腥味。林夏用骨刃刮下车斗底板的蜡块,韩渊则撕碎衣襟,将干燥的棉絮搓成灯芯。“得找个隐蔽的地方藏火种。”韩渊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划过林夏手腕上的鞭痕,“上次你藏在发间的火星,差点烧了头发。”
林夏从齿间取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那是从黑袍人丢弃的骨匣上掰下的边角料。她将蜡块与棉絮裹在金属片里,塞进墙缝深处的鼠洞。“三天前看到西厢房的魂灵在熔蜡,”她凑近韩渊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结痂的耳廓,“他们用的是...阳间的松脂。”
远处传来铁链拖拽声,两人立刻躺回冰冷的地面。黑袍人提着魂火灯走进来,幽绿的光芒照见林夏嘴角未擦净的蜡渍。“还没死?”他用骨杖挑起林夏的头发,“明天开始,你们去血池边刮凝结的血晶——那地方,连魂灵都待不住。”
门被轰然关上后,韩渊猛地坐起,铁链哗啦作响:“血池周围全是腐蚀咒文,你怎么收集蜡?”林夏从破靴底摸出半块坚硬的蜡团,那是她白天趁人不备,从血池边缘的烛台底座上抠下来的。“只要...不首接接触咒文。”她的指尖因长期接触蜡油而变得粗糙,却在黑暗中闪着异样的光。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在血池边忍受着蚀骨的腥臭,趁黑袍人巡视的间隙,用骨片刮取烛台上的蜡油。林夏的手臂不慎沾到血池边缘的黑液,皮肤瞬间冒出燎泡,她却咬牙将蜡块塞进韩渊掌心:“快...藏好!”韩渊看着她手臂上迅速蔓延的黑纹,喉间涌上腥甜,却只能将蜡块死死攥在手心,指甲嵌进蜡里。
当第一百块蜡油塞进鼠洞时,林夏的指甲己经全部脱落,韩渊的掌心布满被蜡油烫伤的疤痕。他们在深夜用体温融化蜡块,将棉絮浸透,再重新凝固成便于携带的蜡条。墙缝里的金属片下,渐渐堆起一小堆裹着棉芯的蜡炬,像蛰伏的萤火虫,等待着划破黑暗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