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后的甬道潮湿阴冷,韩渊的手电筒光束在长满青苔的墙壁上摇晃,照见斑驳的墙面上密密麻麻刻着扭曲的符号,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仿佛是无数双扭曲的眼睛在凝视。林夏突然拽住韩渊的胳膊,指着前方:“你看!”
远处的黑暗中,隐约浮现出两道人影,身形轮廓与他们别无二致。随着脚步声渐近,那两人从阴影中走出,竟是与林夏、韩渊容貌完全相同的“自己”。左边的“林夏”眼神冰冷,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右边的“韩渊”目光阴鸷,手中把玩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欢迎来到人格深渊。”假林夏开口,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响,“在这里,你们最阴暗的想法都会具现化。”她伸手抚过潮湿的墙壁,指尖划过之处,青苔瞬间枯萎,露出下面暗红的血迹。
韩渊握紧手中的铁棍,警惕地挡在林夏身前:“你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假韩渊突然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匕首抵住他的咽喉:“我们就是你们,被你们压抑在心底的另一面。你以为那些失败的实验,真的只是意外?”
林夏感觉后背发凉,她想起刚才黑袍人说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前的两个虚影虽然与他们一模一样,但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尸体。她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我们不会被你们迷惑!”
话音未落,西面八方突然涌出无数个“林夏”和“韩渊”。他们或狰狞,或冷笑,将两人团团围住。这些虚影开始模仿他们的动作,有的举起武器,有的做出攻击姿势,混乱中根本无法分辨谁是真身。
“别慌,保持背对背。”韩渊低声说,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身后有多个“自己”在游走,呼吸声就在耳边,却无法确定哪个是真正的威胁。一个假林夏突然扑上来,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三道血痕。
林夏挥舞着从墙壁上掰下的石块,奋力抵御着虚影的攻击。她发现这些虚影虽然动作灵活,但每次攻击都带着刻意的夸张,似乎在故意激怒他们。一个温柔的“自己”走到她面前,轻声说:“何必这么辛苦?承认吧,你早就厌倦了拯救别人,你希望弟弟死去,这样就不用背负愧疚了……”
“住口!”林夏愤怒地砸向那个虚影,石块却穿过它的身体,砸在墙上。假林夏发出刺耳的笑声,与周围无数个“自己”的笑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崩溃的声浪。韩渊也陷入苦战,一个虚影在他耳边低语:“你其实享受那些实验,享受看着生命在你手中扭曲……”
就在两人快要被这些言语击溃时,林夏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所有虚影的眼睛都没有瞳孔,只是一片浑浊的白色。她心中一动,大声对韩渊喊道:“看眼睛!有瞳孔的才是真的!”
韩渊如梦初醒,铁棍横扫,逼退周围的虚影。他集中注意力,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那双熟悉的眼睛。果然,在一群假林夏的围攻中,一双清澈的眼睛在闪烁。他奋力冲过去,铁棍砸向一个试图偷袭的虚影。
然而,虚影们很快察觉到他们的意图,开始刻意模仿真眼的特征。一个假韩渊的眼睛突然变得和真的一模一样,趁韩渊分神之际,匕首狠狠刺向他的腹部。千钧一发之际,林夏扑过来撞开韩渊,自己的肩膀却被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韩渊撕下衬衫一角为林夏包扎,“这些虚影是我们的邪念所化,或许……”他突然想起黑袍人说的“首面执念”,心中一动,“我们要主动接纳这些阴暗面!”
林夏忍痛点头,她看着周围狰狞的虚影,大声说:“没错,我是怨恨过弟弟,我也累了,不想再当什么救世主!但那又怎样?这些念头不会定义我!”奇迹般的,周围的假林夏们纷纷停下动作,脸上的表情变得迷茫。
韩渊也深吸一口气:“我承认,我对那些实验有过疯狂的念头,但我更清楚,我做这些是为了救人!”随着他的话语,那些虚影开始颤抖,身上的黑雾逐渐消散。
潮湿的空气里漂浮着腐锈味,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眼前密密麻麻晃动的身影让她胃部翻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镜像空间里,每个角度都站着与自己如出一辙的“林夏”,有的垂泪哽咽,有的眼神空洞,最前方那个“自己”甚至咧开嘴,露出森白牙齿,嘴角还挂着三年前急救室的血渍。
“救我……”无数道相同的声音同时响起,像钝刀在刮擦耳膜。林夏捂住耳朵后退,后腰撞上冰凉的金属立柱,抬头却见上方镜面倒映出千百个扭曲的自己,正用各种姿势自残——有的用碎玻璃划开手腕,有的将匕首插进心口,鲜血顺着镜面蜿蜒成河。
韩渊的嘶吼声从左侧传来。他被数十个“韩渊”按在锈迹斑斑的铁轨上,那些虚影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每道伤口都涌出黑色的雾气。“你根本不配做科学家!”虚影们齐声嘲讽,“那些变异生物的死,不都是你亲手造成的?”韩渊青筋暴起,奋力挣扎却像陷入泥潭,越反抗虚影的力道越重。
林夏想要冲过去帮忙,却发现双脚被无形锁链束缚。最近处的虚影突然伸手,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脸颊:“承认吧,你早就想放弃了。弟弟的死,其实是你潜意识里的愿望……”记忆突然如潮水般涌来,急救室外那个暴雨夜,她曾在心底闪过的一丝解脱念头,此刻被无限放大。
韩渊的铁棍脱手飞出,砸在镜面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无数个“韩渊”同时发出狞笑,将他拖进铁轨缝隙。缝隙深处传来诡异的生物蠕动声,韩渊的半个身子己经被黑暗吞噬,他绝望地伸手:“林夏!救……”话音戛然而止,只留下一只仍在抽搐的手臂。
“不!”林夏的尖叫在空间里回荡。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掌心,鲜血滴落的瞬间,所有虚影突然静止。她盯着满地倒影中那个眼神涣散的自己,突然想起骷髅岛上被火焰净化的魂灵——它们死前眼里的解脱,与此刻镜像里的绝望如出一辙。
“你们不过是我恐惧的投影!”林夏握紧染血的拳头,“我确实后悔过,也怨恨过,但这些情绪早就该被埋葬!”她的声音在颤抖,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随着话语出口,脚下的锁链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另一边,韩渊的手臂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林夏拽着他用力一拉,将几乎被黑暗吞没的韩渊拖了出来。那些虚影发出不甘心的嘶吼,却在两人相握的掌心亮起的光芒中开始消散。“我们一起面对。”林夏的额头抵上韩渊的,“就像在沼泽,在骷髅岛那样。”
然而,就在虚影们即将消失时,一个巨大的虚影突然从地面升起。它融合了所有虚影的特征,手中握着两把巨大的镰刀,眼中闪烁着毁灭的光芒。“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摆脱内心的黑暗?”虚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太天真了!”
林夏和韩渊对视一眼,同时举起武器。他们知道,这是最后的考验。当虚影挥舞着镰刀砍来时,两人没有退缩,而是迎着攻击冲了上去。在刀刃即将触及身体的瞬间,他们同时喊出:“我们接受全部的自己!”
耀眼的光芒突然迸发,虚影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光芒中灰飞烟灭。周围的环境开始扭曲变形,无数记忆碎片在空中飞舞。林夏和韩渊看到了自己最痛苦的时刻,也看到了那些被他们忽视的温暖瞬间。
光芒消散后,他们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崭新的站台。前方的铁轨延伸向远方,尽头隐约可见一辆闪着绿光的列车。林夏揉了揉受伤的肩膀,转头看向韩渊:“我们……成功了?”
声潮迷障
潮湿的地面在脚下震颤,林夏和韩渊几乎是跌撞着冲向那扇半开的青铜门。腐锈味的风卷着细碎的骨渣扑在脸上,就在指尖即将触到冰凉的门沿时,整面墙壁轰然翻转,露出数以百计的镜面,将两人困在由银亮镜面组成的立方体牢笼中。
“又想逃?”无数个“林夏”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有的尖锐如指甲刮擦玻璃,有的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左侧镜面里,她披着沾满鲜血的白大褂,抱着逐渐冰冷的弟弟尸体摇晃:“明明再快三分钟就能救下他,你就是故意慢的吧?”右侧镜中,另一个“自己”戴着诡异的笑,将手术刀抵在韩渊喉间:“不如杀了他,这样就没人会拖累你。”
韩渊的后背重重撞在镜面上,数十个“韩渊”从各个角度向他逼近。有的举着实验室爆炸时的残骸,有的握着变异生物的利爪。“看看这些失败品!”所有虚影同时开口,声浪震得他耳膜生疼,“你根本不是在救人,你只是享受掌控生命的快感!”最前方的虚影突然伸手,五指穿透镜面掐住他的脖颈,腐臭气息喷在脸上:“承认吧,你才是真正的怪物!”
林夏感觉太阳穴突突跳动,无数个声音在脑中炸开。镜中的自己或哭或笑,用不同的语气重复着最伤人的话语。“你早就厌倦了保护别人”“韩渊的生死与你何干”“不如和我们一起沉沦”……这些声音像毒蛇般钻进耳道,啃噬着她最后的理智。她踉跄着捂住耳朵,却发现连手掌都在发出冷笑。
韩渊的铁棍狠狠砸向镜面,却只溅起一串火星。镜中虚影们同步做出相同动作,铁棍的残影在无数镜面中折射,形成密不透风的攻击网。“别白费力气了!”虚影们的声音开始扭曲变形,混着刺耳的电子杂音,“在这里,你们的每一个念头都会成为武器!”
林夏突然注意到镜中倒影的异样——所有虚影的脚下都没有影子,而她和韩渊的影子正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韩渊!看影子!”她的喊声被数十个重叠的“看影子”淹没,但韩渊瞬间会意,铁棍横扫将地面的影子连成一片。当两道真实的影子终于交叠的刹那,镜面突然泛起水波般的涟漪。
“没用的!”虚影们的声音变得尖锐抓狂,“你们永远无法摆脱内心的黑暗!”但随着韩渊将燃烧的打火机掷向影子重叠处,火焰顺着镜面蔓延,那些虚影在高温中发出玻璃碎裂般的惨叫。林夏趁机抓住韩渊的手,在镜面彻底崩塌前,冲进那扇即将闭合的青铜门。
门后的黑暗中,传来黑袍人若有若无的叹息:“能走到这一步的人,确实不多……”
韩渊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释然:“看来,真正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外界的危险,而是我们自己。”他伸手擦掉林夏脸上的血污,“走吧,下一站,又会有什么在等着我们?”
两人踏上铁轨,朝着列车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战台渐渐消失在黑暗中,而前方,新的未知与挑战正在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