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没来得及喘息,冥界地铁的下一站己然到来。林夏的指尖刚触碰到地铁站台斑驳的金属栏杆,一阵腥甜的雾气便顺着她的袖口钻入。恶瘴岭站的天花板垂落着蛛网状的黏液,青灰色地砖上爬满发光的菌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腐烂的脏器上。电子屏闪烁着猩红的"恶瘴岭"三字,随即被黑雾吞没。
"屏住呼吸!"银发老者突然拽住她的手腕,桃木杖顶端的莲花状符文迸发出金光,"这里的雾气会吞噬意志,将人拖入最深的幻境。"话音未落,站台尽头的浓雾中传来铁链拖拽声,还有孩童压抑的啜泣。
林夏刚要开口,鼻腔突然涌入一股腐肉气息。她眼前的场景轰然扭曲——地铁站台化作燃烧的古战场,断臂残肢漂浮在空中,士兵们空洞的眼眶里爬出蜈蚣。她踉跄着后退,后背撞上一根石柱,却发现那竟是用森森白骨堆砌而成。
"看到了吗?"黑袍人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林夏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双手正在腐烂,皮肤下隐约可见蠕动的尸虫,"这些都是被恶瘴侵蚀的灵魂,永远困在自己编织的噩梦里。"
老者的桃木杖重重砸在地面,金光撕开一道缝隙:"集中精神!用你最真实的记忆对抗!"林夏闭上眼,强迫自己回忆母亲临终时的温度。然而雾气突然化作母亲的模样,枯瘦的手抚上她的脸颊,嘴里却吐出黑袍人的话语:"你早就该和我一起堕入地狱。"
"这不是真的!"林夏咬破舌尖,血腥味让她短暂清醒。她摸到帆布包里母亲留下的银十字架,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当她将十字架举过头顶时,雾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无数毒蛇扑来。
千钧一发之际,韩渊的魂魄如流星般撞入雾阵。少年周身缠绕着忘忧草的微光,伸手抓住林夏下坠的身体。"还记得渡魂渊的恶鬼吗?"他的声音在迷雾中震荡,"这些瘴气就像人心的放大镜,越恐惧就越强大!"
林夏的视线突然穿透迷雾,看见站台角落里蜷缩着一个小女孩。她穿着破旧的红裙,脖颈处缠着锁链,周围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镜子。每个镜面都映出不同的场景:考场失利的哭泣、与朋友决裂的争吵、还有母亲葬礼上她强装镇定的表情。
"那是...我?"林夏震惊地靠近。小女孩突然抬起头,瞳孔里流转着幽绿的瘴气,破碎的镜面突然化作利刃,朝着她飞射而来。韩渊急忙张开魂体屏障,光刃穿透他的身体,却在触及林夏时消散成光点。
"她是你所有负面情绪的具象化。"老者挥杖画出结界,"唯有接纳自己的不完美,才能打破瘴气的控制。"林夏颤抖着蹲下身,握住小女孩冰冷的手。就在触碰的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七岁那年她打碎花瓶,却撒谎说是猫干的;高中时为了成绩偷改同桌的试卷。
"对不起。"林夏将小女孩搂入怀中,"我一首不敢面对这些。"瘴气突然剧烈翻涌,小女孩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化作点点星光融入她的体内。周围的镜子纷纷碎裂,露出隐藏在雾气后的真相:恶瘴岭站的墙壁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忏悔文,每个字都是用鲜血写成。
突然,地面传来震动。浓雾深处浮现出巨大的身影——那是由瘴气凝聚而成的怪物,七窍流淌着黑血,每只手掌都握着不同人的记忆碎片。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喷出的浓雾瞬间将林夏笼罩。
这一次,她没有躲避。林夏在幻觉中看到黑袍人将少年沉入恶瘴的场景,看到无数亡魂被瘴气吞噬后化作行尸走肉。当怪物的利爪即将刺穿她的胸口时,她将银十字架狠狠刺入怪物眉心,同时大喊:"我承认自己的过错,但绝不会被恐惧吞噬!"
金光迸发的刹那,怪物发出震天动地的哀嚎。瘴气如退潮般消散,露出战台原本的模样。墙角的小女孩彻底消失,只留下一朵发光的忘忧草。林夏弯腰拾起,发现草叶上浮现出韩渊母亲的画像,画像周围环绕着锁链断裂的纹路。
"你通过了考验。"老者的声音带着欣慰,"恶瘴岭最可怕的不是雾气,而是人对自己的否定。"站台尽头的铁门缓缓开启,露出一条布满磷火的甬道,远处传来黑袍人愤怒的咆哮。
林夏握紧银十字架,掌心的汗渍在金属表面留下痕迹。她知道,前方等待的不仅是黑袍人的阴谋,更是对自己灵魂的最终审判。而恶瘴岭的经历,让她明白真正的勇气,是首面内心的黑暗,依然选择走向光明。
当她踏入甬道的瞬间,身后传来锁链断裂的脆响。回头望去,恶瘴岭站的站名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明镜台"三个鎏金大字。晨雾中,那些曾被瘴气吞噬的亡魂,正踏着忘忧草的微光,走向轮回的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