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昏睡后,站台尽头的电子屏上,猩红的“黄泉站”三个字正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叮——”
尖锐的铃声刺破死寂,一列锈迹斑斑的地铁缓缓驶入站台。车窗蒙着厚厚的水雾,隐约可见车厢内人影晃动。车门开启的瞬间,腐叶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林夏后退半步,却发现来时的通道己被浓稠的黑雾封死。
车厢里,乘客们穿着样式各异的旧衣,有的脖颈处泛着青紫淤痕,有的裙摆还滴着腥臭的河水。他们木然地坐着,目光空洞地望向虚无。林夏攥紧帆布包,摸到里面母亲留下的银十字架——那是她唯一的护身符。
“坐下来吧,小姑娘。”邻座的老太太突然转头,松弛的面皮上裂开一道诡异的微笑,假牙缝隙里渗出黑色黏液,“过了这站,可就没回头路了。”
地铁突然剧烈颠簸,林夏撞在扶手上。等她重新坐好,发现整节车厢只剩自己。窗外飞速掠过的不再是隧道墙壁,而是漂浮着磷火的乱葬岗,白骨与残破的纸钱在虚空中盘旋。车门再次打开时,一股刺骨的寒意涌入,站台上立着七根青铜柱,每根都缠绕着锁链,尽头系着巨大的青铜门,门上刻满密密麻麻的古老符文。
林夏刚踏出车厢,地面突然裂开缝隙,无数枯手从地底伸出。她拼命奔跑,银十字架在胸前发烫,灼穿了几只抓向她的鬼手。青铜柱上的锁链开始自动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符文闪烁着血红色光芒。
“想要通过黄泉站,就得解开千年的诅咒。”银发老者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手持桃木杖,脚下踩着莲花状的光圈,“这些锁链封印着九幽冥王,每解开一道,就能获得离开的线索。但记住——莫轻信,莫回头。”
第一道锁链在林夏触碰的瞬间迸发幽蓝火焰,记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千年前,幽冥王为争夺轮回权柄,将无数亡魂炼化成血煞鬼将。画面最后,一位白衣女子将自己的魂魄注入青铜门,化作封印的核心。
当锁链断裂的脆响回荡在站台,血煞鬼将从虚空中显现。它们手持锈迹斑斑的长枪,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幽绿鬼火。林夏举起银十字架,却发现光芒在鬼将面前不断减弱。
“它们早己没有魂魄,普通的法器伤不了它们!”老者急呼,“用你的真心,唤起白衣女子的残魂!”
林夏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母亲临终前的面容。她轻声哼唱母亲教的童谣,泪水滴落在地,开出朵朵曼珠沙华。白衣女子的虚影渐渐浮现,她抬手一挥,鬼将们瞬间化作飞灰。
然而,接下来的考验愈发凶险。第二道锁链缠绕着吞噬记忆的梦魇,记忆囚笼
林夏的指尖刚触碰到第二道锁链,青铜柱表面突然渗出粘稠的黑雾,如活物般顺着她的手腕向上攀爬。腐臭的气息中,她听见孩童的啜泣从西面八方涌来,视野瞬间被浓稠的黑暗吞没。
等光芒重新照进眼帘时,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老旧的弄堂里。斑驳的墙面上贴着褪色的明星海报,煤炉腾起的白烟裹着糖醋排骨的香气。七岁的林夏正蹦跳着跑向家门,书包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却没注意到拐角处黑袍人阴冷的目光。
“囡囡回来啦?”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林夏推开门,餐桌上摆着生日蛋糕,烛光在母亲温柔的笑眼里跳动。可当她伸手去拿蛋糕时,画面突然扭曲——蛋糕化作腐烂的血肉,母亲的脸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黑袍人的面容。
“记住这种背叛的滋味。”黑袍人的声音混着锁链摩擦声,“你最珍视的记忆,都是用来刺穿你的利刃。”
现实中的林夏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抱住脑袋。锁链勒进掌心,鲜血滴在地面,竟开出漆黑的曼陀罗。她看见自己的童年被黑袍人篡改:母亲不再温柔,而是不断责骂她;好友的笑容下藏着算计;就连父亲临终前的告别,都变成了冰冷的嘲讽。
“别相信这些!”银发老者的桃木杖重重砸在地面,震碎几片虚幻的记忆碎片,“梦魇会放大你的恐惧,让你在自己编织的牢笼里崩溃!”
林夏咬着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她努力回想母亲真正的模样:暴雨天背她去医院时肩头的温度,缝补校服时专注的眼神,还有临终前塞给她银十字架时说的“别怕”。
随着真实记忆的浮现,黑袍人的虚影变得模糊。林夏挣扎着站起身,伸手触碰锁链:“这些虚假的回忆...根本不能困住我!”锁链突然剧烈震颤,发出不甘的尖啸,黑雾中冲出无数记忆残片,试图将她重新拖入幻境。
千钧一发之际,韩渊的魂魄突然出现。他伸手抓住林夏,透明的手掌泛起微光:“我带你看真正的过去!”
记忆的旋涡将两人吞没。林夏看见少年韩渊在破庙里蜷缩,怀里紧抱着母亲缝的平安符;看见黑袍人戴着人皮面具接近韩母,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红光;更看见自己小时候,母亲总把最好的饭菜夹进她碗里,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爱意。
“轰!”锁链应声而断,梦魇化作万千飞灰。林夏瘫坐在地,额头满是冷汗,却露出释然的笑容。她知道,比起幽冥的鬼怪,内心的脆弱与恐惧,才是最难战胜的敌人。
第三道锁链后藏着能化形人心魔的邪物。心魔迷障
林夏的手指悬在第三道锁链上方,青铜柱表面突然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一股腥甜的雾气顺着她的呼吸钻入肺腑。恍惚间,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西面八方传来,带着黑袍人特有的沙哑:"该让这小子彻底消失了。"
幻觉如潮水般涌来。她低头,发现双手布满尸斑,骨节突出的手指正握着寒光凛凛的匕首。前方,韩渊被锁链束缚在刑架上,暗红瞳孔里映出她狰狞的面容。匕首刺入少年胸口的瞬间,鲜血溅在她脸上,化作密密麻麻的蚀魂咒印。
"不!"林夏踉跄着后退,却发现双脚陷进粘稠的地面。现实中,锁链渗出的黑雾己经缠绕住她的脚踝,每根链条都浮现出她内心深处的恐惧:母亲临终时的病床、伪造遗嘱时颤抖的手、还有面对未知时无法抑制的怯懦。
"贪婪会让你变成恶鬼。"黑袍人的声音在她耳畔低语,"你不是也想占有韩渊的魂片,换取永生吗?"林夏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指甲正在变长,皮肤逐渐变得青紫——心魔正在将她变成第二个黑袍人。
冷汗浸透后背,林夏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场景。病床上的女人枯瘦如柴,却仍用尽最后力气将银十字架塞进她掌心:"囡囡要做个善良的人。"记忆如同一道强光,驱散了部分黑雾。她咬着牙,用银十字架划开缠绕的锁链,鲜血滴落之处,黑雾发出刺耳的嘶鸣。
然而心魔愈发疯狂。林夏眼前不断闪现幻象:她戴着黑袍人的面具,指挥血煞鬼将屠戮幽冥桃源;她将韩渊的魂片据为己有,力量让她的身形膨胀成巨无霸般的怪物。每当她想挣脱,内心深处的声音就蛊惑道:"拥有力量才能保护一切,不是吗?"
"林夏!"韩渊的声音穿透迷雾。少年的魂魄冒着微光,强行撕开一道裂缝,"看看你的手!"林夏低头,发现自己依旧握着母亲的银十字架,掌心的血痕正在愈合。远处,母亲的虚影踏着忘忧草的光雾走来,鬓角的白发在风中飘动。
"孩子,真正的勇气不是没有恐惧。"母亲的声音温柔却坚定,"而是哪怕害怕,也选择做正确的事。"虚影伸手拂过林夏的额头,那些蚀魂咒印如同冰雪般消融。
林夏深吸一口气,将银十字架重重砸向锁链。金光迸发的瞬间,心魔化作黑袍人的模样扑来,却在触及光芒的刹那,露出底下蜷缩的小女孩——那是她童年时因害怕走夜路而哭泣的自己。
"轰!"锁链炸裂成碎片,青铜柱上的符文发出哀鸣。林夏跪在地上喘息,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多了颗温热的红豆,正是韩渊母亲留下的平安符碎片。她知道,这不仅是破除心魔的凭证,更是铭记善意、对抗黑暗的力量。
当第七道锁链断裂,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后不是出口,而是一片沸腾的血池,池底漂浮着无数破碎的魂魄,黑袍人正站在血池中央,手中握着韩渊残缺的魂片。
“来得正好,”黑袍人发出刺耳的笑声,暗红瞳孔在血光中闪烁,“你的魂魄,将成为唤醒幽冥王的最后祭品!”
血池突然掀起巨浪,无数怨灵从池中冲出。林夏举起母亲的银十字架,在老者的指引下念动咒语。十字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与黑袍人的邪力激烈碰撞。激战中,林夏发现黑袍人胸前挂着半块玉佩——那正是韩渊母亲的遗物。
“你...你是韩渊的舅舅?”林夏震惊地后退。
“没错!”黑袍人狰狞地扯开面皮,露出底下腐烂的血肉,“当年为了修炼邪术,我杀了他父母,如今还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