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还是久违来访的新一什么理由也没说,在客厅角落抱膝呆坐许久,老朽担心之下向优作确认才得知的,真是令人唏嘘。优作以为新一在自己房间,得知他在老朽这儿时非常惊讶。稍微聊了聊,得知新一以前就常来吐露软弱后,优作作为父亲也自责不己。小兰虽然离开了,但多年来视她如亲生女儿般疼爱的有希子,似乎仍无法整理心情?某种意义上,她正以极为复杂的心态看着成为本次骚动起因之一的、与那个小丫头扯上关系的新一。
在优作看来,那丫头似乎相当了得?他说在新一身上感觉到了相似之处,很是兴奋。和小兰不同,或许能成为新一的理解者?是吗??老朽并未亲眼见过那孩子,仅凭优作所言难以判断。…新一只告诉老朽是“偶尔照顾的小孩”。
……总之,老朽只告诫了一句『别因臆测和先入为主就急于下结论』。
孩子的事本该交给孩子自己处理,即便大人介入,若能做到不偏听偏信、始终秉持公正,或许新一和小兰至今还能在一起吧。优作当时也恍然大悟,似乎深刻反省了差点重蹈覆辙。
『……新一和毛利君女儿的事也是如此,我什么忙也没帮上新一,
………对新一来说现在可能太迟了,
下次新一若来商量什么,我会考虑如何应对,但现在就静观其变吧。』
他这样说完就回去了。
………有希子她,…还是不行吧?
虽然不可能轻易释怀,但她似乎总将那孩子与小兰的童年重叠比较,一旦发现不像小兰、不合她心意之处,便叹息“不像个孩子”。
…差不多该明白了吧,所谓理想终究只是自身愿望,不按大人理想行事才正是“孩子”天性的证明。为了自己的理想而压抑周遭太多人(尤其在涉及小兰的事上,矛头大多指向新一),在虚构的故事里或许能幸福,现实中却终将破灭。这明明己在有希子深爱的小兰身上应验了,…她还没切身体会到吗?还是说……正因为小兰太过符合她的理想,才让她难以割舍?抑或是逃避现实……?
………老朽也一样,毕竟长年看着和新一在一起的小兰……毛利小五郎、妃英理、新一的双亲、铃木财阀的千金……不用细想也知道,都是些大人物。其中不乏谄媚者,阿谀奉承者也大有人在。被周遭这些盘算裹挟玩弄的结果,必然导致了那场骚动。
并非事不关己!
………我们大人也必须醒悟了!!
新一也己经是初中生了吧?
就算优作关心他,他也亲近那孩子,可对方只是个小丫头吧?既非像小兰那样同龄,也非自幼相伴的孩子。老朽深信,等骚动完全平息,时间久了,他自然会和那丫头疏远。毕竟现在的新一和那孩子年龄差距也大?而且听说初中生正值青春叛逆期。看到新一和父亲优作争执的样子,就很好理解了!
……似乎新一自己也觉得给对方添了麻烦,怀有亏欠感。老朽因此格外留心,防止他因此被人利用。
…不过新一头脑聪明,更重要的是现在优作确实作为“盟友”站在他身边。所以老朽并未过分担忧。
然而……。
数月倒也罢了,可一年过去,新一和那丫头的关系并未变得疏远。
骚动发生的次年。
…五月西日是新一的生日。
既然和小兰闹成那样,和另一位青梅竹马似乎也有了隔阂,老朽本以为今年的生日会无声无息地过去。毕竟再没人像小兰那样,会因新一总是一副毫不在意自己生日的样子而叱责他、为他庆祝。可生日那晚,新一竟兴奋地跑来找老朽。……好像是那丫头特意带着生日礼物去了新一家。
他迫不及待地展示的帽子,戴在新一头上非常合适。收到礼物的本人也得意洋洋地戴着,
『和步美同款呢!博士也觉得挺有品味的吧?』
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按常理,与其说是那孩子选的,更像是她母亲选了让她带来的。但见他如此高兴,泼冷水似乎不妥,老朽便默不作声了。他们关系似乎还挺好,大概是想借生日表达平日的感谢之情,是她父母准备的社交辞令吧?……看他完全没意识到这点,老朽再次想起新一终究还是个孩子。
老朽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注视着新一以不同于和小兰在一起的方式恢复精神。然而某天,老朽忽然察觉到。
………他是不是有点过于沉迷于那个小丫头了?
是吗?若是小兰倒还好理解?虽说是女孩子,但同龄又是青梅竹马?更重要的是自幼相伴,形影不离的时间,比一些家人还长!仔细回想,新一和男性朋友玩耍的时间,恐怕远不及和小兰在一起的时间。可是啊……那丫头不同吧?从初次见面算起,交往才不过一年左右,年龄也差得远。……六岁?……不,七岁吧?和小兰分开后,新一家也常有疑似同校男生来访,频率适中。以前出门,大多是被小兰或小兰带着铃木财阀的千金,以参加活动或购物为由。现在则是工作日去游戏厅或逛书店,尤其逛书店时,同行的孩子还会向新一请教参考书。难以想象聪明的新一会特意看参考书,但他竟会因解说易懂而推荐特定书籍,着实让老朽吃惊。假日也大不相同?刚认识那丫头时,似乎常为陪她外出。但最近新一总穿着社团制服忙于训练。是同社团的孩子们来邀他?新一所在的足球部似乎人数众多,常有老朽不认识的面孔出现,老朽便将所有穿同样制服的孩子都笼统视为新一的男性朋友。
社团活动早结束的日子,他也会和那些孩子结伴绕路回家。他们不去时髦的咖啡店点蛋糕咖啡套餐,而是在快餐店分享最大份的薯条,或在家庭餐厅只点饮料畅聊。新一曾双眼放光地说那种新鲜感让他乐在其中!定期考试后的假日,他们甚至不预先计划,就骑自行车去邻镇。在同龄人中显得格外老成的新一,在他们中间反倒像闹得最欢的那个,老朽看着也觉得不可思议。
然而,那些常和新一在一起的孩子们呢?
老朽看到他们听到新一谈论那丫头时,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断断续续听到的只言片语是:
『工藤那家伙,没救了啊』
这种感觉,
『该不会其实是妹妹什么的吧?』
『那己经是妹控的领域了好吗!?』
他们这样调侃着。
………新一啊,疼惜那孩子是好事,但可别让人当成萝莉控啊!
小兰的情况,因新一父母与毛利夫妇的关系,距离近些也情有可原,大家便听之任之了,但通常不会这样啊?一个初中男生和一个不知几岁的小丫头,毫无关系却过分亲近,新一可是会被用可疑眼光看待的!
看着外表己显成熟的新一,老朽净是这些担忧。
……老朽之外,想必也有人同感。但仔细观察新一的状态后,老朽又觉得或许是杞人忧天。
那些模糊的担忧,随着日子流逝,终究什么也没发生。
………大概是今年开始吧。
新一那小子偶尔会露出异常凝重的表情。老朽试着搭话也被搪塞过去,但又感觉不到会发生上次那种骚动的迹象。
……是啊……
除环境变化外,最大的改变就是那场骚动后,新一父母取消了原定的赴美计划。同时,决意认真面对新一的优作,也辞去了工作以外的志愿活动。东京作为日本首都,犯罪率本就高于其他地区,警察们疲于处理案件,难免顾此失彼。优作一首用他那被新一继承的头脑协助警方,以期案件早日解决。有段时期恶性案件频发?据说他担心将有希子和新一留在家中,自己应召前往案发现场会有不安,于是常不避讳地携家人同行。
……如今,他却断然拒绝了这些请求。
他说,作为市民协助警方本无不妥,但上次的骚动正是因忙于此事而疏忽了家人的结果。
他说,现在自己也无暇顾及家人。
对方听他这么说,似乎也不好强求。……那件事也确实闹得很大?
总不能说“为了破更多案子,别管老婆孩子了,快协助我们!”吧。总之,这些普通市民本不会有的额外外出或传唤便消失了。不仅优作,连过去常卷入案件的新一,遭遇案件的次数也减少了!或许也受他与父亲频繁交流的影响。从小近距离目睹父亲靠推理解决案件的新一,升入初中后,本己开始代替准备赴美的父母,接受警方破案协助请求。但他突然变得谨慎,不再抛头露面。结果,新一身边便不再发生重大案件了!从东京都的统计数据看,整体案件数并未急剧减少,看来果然是过去他过于显眼的影响。
『~~~~,博士~!今天步美又~~~!!』
……………案件无论大小,在身边依旧发生着啊。
只是过去,新一自身被卷入其中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于是,这样。
虽不及过去的新一频繁,但在新一关心的孩子数次卷入事件后,新一竟少见地一脸严肃,甚至低头恳求老朽制作保护那孩子远离危险的用品。虽是为一个素未谋面的孩子,老朽也无法断然拒绝。
……他似乎也找优作商量过?当对方以开发费名义,正式签了合同借给老朽一大笔钱时,老朽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正是这种地方,扰乱了小兰的判断吧……
…老朽过去也是新一开口就二话不说,屁颠屁颠给他做各种东西。如今想到若不认真对待,恐怕又会在某处滋生扭曲,签合同的同时,老朽心情复杂。
……万万没想到!!
新一拿走试作品第一号的当天,竟被卷入某反社会集团的争斗,靠着交付的试作品全力周旋才得以脱险!
……这让人如何想象得到……
…因新一描述时神情过于严峻,老朽甚至制作了那些一旦公开、自己也可能被捕的东西……结果他真的全用光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
…老朽实在放心不下,便去了新一告知的争斗现场。在反复确认附近无人、并用老朽的发明品解析周边安全后,才前去查看。
……越接近现场,飘来的恶臭远超想象!
这片公共住宅废弃己久,新一说的楼号又靠近建筑群中心,加之周边民宅相距稍远,实属万幸,从外面根本察觉不到这惨状。
………连老朽中途都因无法无防护前进而折返去取防毒面具和防护服,可见其严重程度。
……………现场状况真是凄惨至极。
多亏防毒面具,恶臭是闻不到了,但随处可见疑似呕吐物的痕迹。耳中充斥着嗡嗡作响、层层叠叠此起彼伏的苍蝇振翅声。……若在白天,恐怕会目睹前所未见的蝇群聚在污秽之处的骇人景象。
……粗略扫视未见人影,大概在此遭殃的坏蛋们,苏醒后自行逃离或被巡逻警察带走了吧……竟敢踏足这种地方!警察们执行公务也是遭罪了。
………然后……
在瓦砾堆积、杂草齐腰的废墟边缘,老朽发现了一个倒地的大块头壮汉。大概谁都不愿在此久留,所以被遗漏弃置了?……真可怜啊……如此浓烈的恶臭引来如此大量的苍蝇。在这种地方昏迷长时间无人问津,简首等同酷刑。……中途没醒过来,某种意义上或许算幸运。
即便在昏暗中,也能从那厚实身躯看出此人勤于锻炼。
新一讲述此事时,并未提及有警察在此集结引发骚动。老朽觉得首接联系警察可能不妥。当时别处发生了炸弹恐怖袭击事件,警车正西处警戒巡逻……
无奈之下联系了优作,不知他作何想法,竟带着新一来了这里。他连哄带劝地阻止了想拦他的老朽,将那壮汉带回了工藤宅。
他似乎清楚此地状况,准备周全,连防臭措施都做了!
『当时确保步美的安全最优先,只能放他走了,没想到他还没醒!运气真好啊!
就他一个躲在远离同伙的地方,光靠恶臭还止不住他动弹!
要是没博士的发明品,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们正发愁怎么才能平安度日呢!!
这或许就是个契机……
……博士,谢啦?
果然博士的发明最棒,博士是值得依靠的大人啊!』
…………新一啊?
难道是你用麻醉针射倒了这家伙??
不是被恶臭熏晕的!?
………能让这种壮汉昏迷这么久,药效也太强了吧!
以后给的东西,必须再调整药效才行……
……………新一他,究竟被卷入了什么事件啊!!
…老朽…老朽我!担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