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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轮碾过解冻的官道，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云初晴掀开车帘，看见残雪消融的田野里，己有农人赶着早春的牛在犁地。冬末的风裹着泥土腥气灌进来，吹散了周芷兰正在誊写的验尸笔记。
"师父，血迹喷溅角度的算法..."周芷兰冻红的手指按着被吹乱的纸页。
云初晴递过暖炉："先记着，到京城在做实验。"她脑中系统界面正展开《血迹形态分析原理》的立体图谱，3D血滴在空中凝成各种抛物线。
【周夫子案奖励：10积分】
【宿主要兑换书册吗？】
"不急，我在看看。"云初晴在心里默念，目光扫过周芷兰发间的木簪，她誊写的验尸笔记将会成为改变世人对女子的看法，无论好坏只要有人站起来——就能看到更高的风景。
车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赵小五顶着通红的脸探头进来："头儿！前头驿站说京里来了接应的！"他呵出的白气里带着炒栗子香，"王麻子买了炙羊肉，张西在烤火..."
"你们先吃。"云初晴把暖炉塞给周芷兰，"我再推演遍血迹轨迹模型。"
马车微微摇晃中，她闭眼构建着京城刑部的格局。系统提供的3D地图上，标红的验尸房旁边就是待建的女子刑案学堂——
"师父？"周芷兰突然碰她手肘，"您笑什么？"
"想到件有趣的事。"云初晴看向窗外掠过的乌鸦。
暮色降临时，赵小五三人带着满身寒气钻回马车。王麻子神秘兮兮地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头儿，打听个事儿——"他展开的纸上画着刑部衙门草图，"咱们真能分到带地龙的屋子？"
"先想着怎么应付考绩吧。"张西泼冷水，却偷偷把暖手炉往周芷兰那边推。
云初晴在系统界面描绘着《论女子刑案官培养体系》。
官道转角处，三个穿靛蓝箭衣的差人正在茶棚下跺脚取暖。为首的络腮胡看见马车队，立刻举起描着"刑"字的灯笼摇晃。
"可是青山县云大人？"络腮胡抱拳行礼，嘴里呼出的白气糊了满脸，"卑职刑部衙役郑三，奉崔大人命在此候着。"
赵小五一个翻身跳下马，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油纸包："郑大哥尝尝！我们青山县特产的芝麻酥——"油纸掀开，香甜气息立刻勾得几个衙役围上来，"听说京城最近热闹？"
"可不是！"年轻些的衙役啃着点心含糊道，"为着南郊那桩案子，尚书大人好些时日没睡好觉..."话没说完就被络腮胡踹了一脚。
云初晴在马车里竖着耳朵，手中炭笔在《血迹形态分析原理》的草稿上记下"南郊案"三字。
"郑兄别见怪。"王麻子牵马凑近，顺手给衙役们递上热姜茶，"我们这小地方来的，就爱听个新鲜。"他指着络腮胡腰间的铜牌，"这'戊'字是班次？"
"老弟好眼力！"络腮胡拍着铜牌显摆，"咱们戊班专管重案现场..."话匣子一开，从刑部六司恩怨讲到哪位大人有洁癖，连崔尚书养的那只爱偷吃案卷的狸奴都抖落出来。
当晚在驿站，云初晴将南郊案线索记满三页纸。周芷兰熬了安神汤分给众人，赵小五却兴奋得在院里练了一宿刀法。
第二日晨光熹微，众人刚转过官道最后一个弯，京城轮廓便撞进眼帘——那城墙竟比青山县后山还高，城门楼上的琉璃瓦映着朝阳，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的亲娘咧..."王麻子张大的嘴能塞进鸡蛋。官道突然变作六丈宽的青石板路，两侧商铺旌旗招展，卖西域香料的和卖渤海冻鱼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更惊人的是街上女子——有骑马佩剑的，有当垆卖酒的，还有个戴金丝眼镜在书肆翻账本的。
郑三牵着马在前头开路："西城是衙门区，咱们走快些，午时前要报到。"
刑部衙门朱漆大门前，云初晴仰头数着檐角兽——足足九个，比府衙多了一倍。门口石狮子的眼睛竟是用琉璃嵌的，在阳光下像活物般转着光。
跨过刑部衙门那道一尺高的朱漆门槛时，云初晴明显感觉到西周空气一滞。廊下正在掸尘的杂役突然停了鸡毛掸子，眼睛瞪得溜圆；捧着卷宗走过的书吏脚步骤停。
"那就是青山县来的女检法官？"西北角庑房里钻出个圆脸主事，手里茶盏都忘了放，"看着还没我家闺女大..."
郑三咳嗽一声，圆脸主事立刻缩了回去。但更多目光从西面八方涌来——东厢档案库的竹帘后闪过几双窥探的眼睛，二楼回廊上两个着青袍的官员干脆扶着栏杆指指点点。
"六品鸂鶒补服。"蓄着山羊胡的老推官眯眼打量，"竟真给了女子..."
云初晴目不斜视地走着，余光却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
穿过第二进院子时，一个着八品鹌鹑补服的年轻官员"恰好"迎面走来。在即将擦肩时突然伸脚——云初晴面不改色地踩上去，听见对方倒吸冷气的声音才"慌忙"退开："大人恕罪！下官初来不识路..."
"云大人好身手。"郑三憋着笑低语，指了指右耳房，"那位是李侍郎的远亲，专管罚俸的。"
登记处的气氛微妙。白发书吏稀奇的盯着云初晴的官凭，朱笔悬在登记簿上迟迟不落。
"哎呀！"赵小五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晚辈帮您擦——"帕子展开，露出里头青山县特产的松烟墨锭。书吏眼睛一亮，朱笔终于落下。
走出衙门时，几个着劲装的差役正在影壁后探头探脑。见他们出来，一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突然大步上前："云大人！"声如洪钟吓得周芷兰一颤，"俺们戊班兄弟备了薄酒，您啥时候得空..."
"鲁莽！"络腮胡郑三踹了汉子一脚，转头却搓着手赔笑。
回官舍的路上，更多目光从街巷两侧投来。绸缎庄老板娘特意让伙计捧出匹月白云纹锦："姑娘家穿青色太素净了！"茶馆二楼，几个着儒衫的学子激烈争辩着什么，其中一人突然朝云初晴拱手作揖。
"师父..."周芷兰紧张地攥着药箱带子。
"记着这些人。"云初晴拍了拍腰间验尸工具包，"喜欢的、讨厌的、观望的——都是将来的线索。"
官舍比预想的宽敞。云初晴的小院有株正开花的梅树，周芷兰己经利落地烧起地龙。隔壁传来赵小五的惊呼。
"明日寅时三刻。"郑三临走前叮嘱，"穿官服戴腰牌，尚书大人亲自带你们面圣。"他忽然压低声音，"最近陛下脾气...咳，多看少说。"
郑三的脚步声刚消失在巷口，云初晴就推开了小院的竹帘："芷兰，去叫赵小五他们过来。"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验尸刀柄，刀鞘上"云"字的凹痕里还沾着青山县的黄土。
不到半刻钟，西人就挤满了云初晴的堂屋。
"说说吧，"云初晴给每人倒了杯姜茶，"今日在衙门都瞧出什么了？"
"档案司那个白胡子书吏，"赵小五抢着道，"偷瞄了咱们行李三次，特别关注装验尸工具的樟木箱。"
王麻子掰着手指补充："经过东跨院时，有两个人故意大声说'女子就该相夫教子'，但廊下扫地的杂役冲咱们比了大拇指。"
张西沉默片刻："今天被头儿踩脚的那个，明显是马前卒，咱们应该碍了某些人的眼。"
云初晴点点头没有多提，只让他们小心些。
"明日朝会，"云初晴抚平官服褶皱，"多听少说，应当是陛下对我们有所赏赐，顺便见一见人，你们回去想想要什么，别太出格刚到京城我们要低调。"她突然转向周芷兰，"《血迹形态分析原理》写到哪了？"
"喷溅角度计算还差三组数据..."周芷兰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云初晴正从袖中掏出一张清单——上面画着各种角度的刀伤示意图。
"明日你买十只活鸭。"云初晴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买白菜，"从三十度到九十度，每十五度一组实验。"她突然用筷子蘸茶在桌上画了条弧线，"重点记录伤口深度与喷溅距离的关系..."
周芷兰的脸由白转青，她更本不敢杀鸭，但看云初晴不容置疑的目光只能点头。一旁的赵小五三人不约而同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筷子下一秒就会戳向自己。
"至于你们三个——"云初晴刚要继续，就被赵小五打断。
"头儿！我们一点都不急！"他声音陡然拔高，"真的！"
"对对对！"王麻子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慢慢来！"
连张西都罕见地开口："谨慎为好。"
三人交换着眼色，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周芷兰追着鸭满院跑的血腥画面。赵小五偷偷在桌下掰手指——幸好他们住的是单独院子。
"罢了。"云初晴收起清单，"先帮芷兰搭个实验棚。"
云初晴轻哼一声，指尖在茶盏边缘敲出清脆的响。赵小五三人立刻绷首了背，活像被县学先生抽查功课的蒙童。
"真当能躲过去？"她似笑非笑地扫过三人，"芷兰主笔，你们负责按不同凶器分组——刀伤、钝器伤、绳索伤..."她每说一个词，对面三人的肩膀就矮一分。
"罢了，明日朝会后再细说。"云初晴嫌弃的摆摆手，转而在桌上画出刑部衙门简图，"先记着，看完办公环境就着手沙盘。"
王麻子眼睛一亮："就像青山县那个？"
"更大。"云初晴在图上标出库房位置，"京城一百零八坊，分开做最后在拼接起来，这个不着急慢慢来。"
张西突然皱眉："鱼鳞册在户部，刑部调阅需通政司批文。"
"所以你们要多交朋友"
"我会上折子请旨。"云初晴蘸水在桌面写了个"崔"字，"但打通关节还得靠..."她突然停住，因为赵小五正拼命朝窗外使眼色。
院墙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瓦片细微的碰撞声。云初晴突然提高音量："对了！明日记得买二十只活鸭——鸭颈血管更接近人体！"
窗外"扑通"一声闷响，接着是慌乱的远去的脚步声。周芷兰咬着嘴唇憋笑，赵小五三人则面如土色——他们头儿整治人的手段，可比验尸恐怖多了。
"还有事？"云初晴看着几人问道，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王麻子欲言又止："那个...南郊无头案..."
"不急。"云初晴将《血迹形态分析原理》草稿递给周芷兰，唇角微扬，"咱们刚到就有人急着递消息，看来有人比咱们更着急。"
赵小五眼珠一转："头儿，我觉着这事蹊跷。衙门里那么多老手都破不了的案子，要是让咱们几个新人给破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这不是打整个刑部的脸吗？"
王麻子眉头紧锁："那郑三看着憨厚，该不会是故意给咱们下套吧？"
张西突然开口："破与不破都是两难。"他难得说这么长的话，"破了得罪同僚，不破显得无能。"
云初晴目光转向周芷兰："芷兰，你觉得呢？"
周芷兰被几人盯着，手指绞着衣角："我...我觉得可以请崔大人一起查案。"她声音越来越稳，"若是破了案，功劳分给尚书大人一份；若是破不了，也有个回旋余地。"
"聪明。"云初晴眼中闪过赞许，"不过要换个说法——就说仰慕尚书大人断案如神，特请指点。"她突然从袖中抽出一份邸报，"你们看这个——崔大人上月刚被御史参了一本'怠政'。"
赵小五猛地拍腿："妙啊！这样一来，案子破了是尚书领导有方，咱们也能沾光；破不了...那也是大家一起扛。"
"明日朝会后，就看看案件会不会拉上我们了"云初晴收起邸报，"要是拉上我们王麻子你就去偷偷打听郑三的底细，张西查查这案子之前都有谁在负责。"她转向周芷兰，"你先做血迹实验——用鸭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