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你失约了。”
真业神君自觉理亏,向上古仪赫赫连连道歉。
“……粮草一事原是安排妥当的,昨夜主皇临时有令,命我前去核查,着实非我所料。那慕海铁骑神兵,是娲羲域境战力非常凶猛的一支军队。他们为人热情,性情刚烈。在冬季的时候……”
上古仪抬手,示意真业神君不必再说。她不缺他的解释。
“你怠慢了本座。”顿了顿,又道,“本座很生气。”
这……那……
真业神君小心翼翼的问,“那……您是个好哄的人吗?”
上古仪扬起小巧的下巴,冷着脸道:“非常不好哄。”
“……”
那怎么办?实在没哄娇娘的经历呀。况且,还是个不可轻易招惹的美娇娘,其难不可估量。
可再难也得哄啊,不然能怎么办,谁让自家主子刨回来这么一个娇气又娇贵的女王大人呢。
真业神君想破头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只得道:“不若我再许您三道空诺。他日圣界言语,吾当为牛做马,誓死不辞。”
“不够。”
“……”真业神君朝后看了看,确定西下无人后,仍是压低了声音,“圣界您想怎么样嘛?”
上古仪让他附耳过来,说了两句话,真业神君想都没想,义正严词的拒绝。
“不可。绝对不可。”
若应了她,他是助纣为虐啊。
“是你失约于本座在先呐。这个态度,不合适吧?”
真业神君气势瞬间焉了半截,放低声音讨好上古仪,“圣界您大人大量,换两个条件,兴许我就能答应了。”
上古仪的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悠悠的道:“你在指教本座?”
真业神君心底一抽,忙道:“不敢!”
不敢那就最好了。
上古仪一拂袍袖,“本座等你的消息。”说罢,消失在原地。
主皇这哪里是抱回来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娇娥?这是请回来一个让人头疼欲裂的祖宗呐。
后面一段日子,真业神君前所未有的怀念,曾经没有上古仪在神宫的时光。
“真业神君。大事不好了。圣界大人把主皇养的十条天思锦都吃了……”
“真业神君,大事不妙啦。神宫里的神凌冰花被吸干了……”
“真业神君。您快去看看吧。圣界大人又在群殴呐……”
“真业神君,裕华塔被圣界大人挖塌了……”
“……”
原本每日事务就繁忙的真业神君,如今更是椅子都坐不热,热茶喝不上一口。
每日在祈祷上古仪安分守本,勿生事端中开始。在她终于安睡的感叹里,结束一天的头疼恼火、胆战心惊。
鲲苍神宫里那些顽皮的小仙童和小神童,最近一个个都特别老实听话。因为,只要他们捣乱,便有兄姊或者长辈们会‘好心提醒’。
——调皮捣蛋的孩童,会被圣界大人发现,抓去吸成干尸噢。娃娃细皮嫩肉,圣界最爱。
这句话的威力,与日俱增,涨势喜人,己经荣升北冥管束幼儿‘名言警句’榜榜首。众长辈屡试不爽,十分奏效。
这日。
真业神君正在乾正殿的议事厅中,与诸神商讨要事。王座上,司洐正身而坐,面色平静,眸光清冷,威仪无双。
期间暂休,神侍奉上香茶。
一白裙神侍微微倾身,附近真业神君,很小声的言语了几句。
真业神君满脸震惊,双目圆睁,不敢置信,道:“她还出老千?”
厅中诸神目光探究的朝真业神君看过来。
神侍点点头,有些心疼的看着真业神君。出老千是重点吗?不是!重点是,圣界大人在出老千的前提下,仍旧输了巨额金银钱财与灵石,这些欠款她都记账在了他的头上。
真业神君内心有一句“深切问候”想表达,碍于场合不适强忍住了。
这真是……青龙偃月刀扎屁股,开他大眼了!还能这么玩?!她是怎么做到那么菜还敢玩那么大的?!
诸事议定后。真业神君步出厅门,黑袍款款,气宇轩昂。
“小业。”
这声音实在熟悉啊,熟悉到真业神君看都不想看那张脸,脚步渐快。
“小业啊。”
上古仪窜到真业神君面前,将他拉住,小脸上挂满了灿烂的笑容。
“耳朵聋啦,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真聋。
见真业神君一脸不爽快的看着她,上古仪干干笑了声,问道:“你知道啦?”
哼!作为一个冤大头,最后的知情权她还想剥夺么?
“哎呀,一点点小钱钱嘛,不要在意。”上古仪拍了下真业神君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正所谓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毋需过分看重。”
一点点……
真业神君拱手施礼,“圣界大人豪气万千,想必富可敌国,吾等望尘莫及。这一点点小钱钱,劳烦圣界大人自行付结吧。”
“哎,别这样啊小业。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本座无父无母己是万分可怜了。难道你忍心看我在这里,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形单影只,求助无门。”
上古仪双手抓着真业神君的胳膊,目光坚定,“你是我在北冥唯一的朋友,咱俩纯洁高尚坚固耐用的友谊,还抵不过俗不可耐的金银钱财么?”
坚固耐用?
在数不清替她擦屁股收拾烂摊子的摧残里,他俩本就不多的情谊,己经不坚固不耐用了。哼。
“小业~”
真业神君轻轻叹了一口气,“本君的媳妇本呐……”随即压低声音,道,“你说说你,出老千就出嘛,怎么还给人发现了呢?”
别人出老千,把对手赢得裤衩子都没有了。她出老千,把他输得娶不起媳妇儿。这真是……
主皇为什么要刨她出来啊!
“第一次嘛。技艺不熟。”上古仪信心满满,“放心,下回定不让他们发现。”
真业神君胆从怒中来,喝道:“还有下次!”
只不过他的怒气在上古仪眼中,和轻言细语没甚分别。他老生气,她习惯了。
“你们这很无聊的嘛。若在南域,本座多的是乐子。不然,我回去?”
不行!
真业神君立即警惕起来,主皇复活她是有所用,未许她离开神宫前,绝不可让她逃离。
“圣界大人呐。你要霍霍也不是不行,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吧。”
真业神君很体贴好心的,向上古仪建议,“吾皇财力惊人。不若下回,你记他帐下?”
上古仪扔掉真业神君的胳膊,嘟了嘟嘴,“以他之名,谁还会同本座玩?”
鲲苍神宫哪个敢向他讨帐?
然后,又脸色不佳的说道:“他一个有妇之夫,本座和他扯什么关系。”
可不能胡说啊,主皇大人什么时候成有妇之夫了?
“吾皇素来独身一人,未有后妃。圣界大人有所误会了。”
私定情意,结契双修。和晓谕域境,大典封后。本质上有何异处?
上古仪认定司洐己是名草有主,语气甚为不在意的道:“差不多啦。反正本座不喜欢他,喜欢你。不行吗?”
这……他哪敢说不行呐。
真业神君觉得自己迟早要英年早逝,在逝世前,被薅秃亦可以想见。
“能被圣界大人欣赏,是本君之无尚荣幸。”
这欣赏,真是好废钱,废命呐。这荣幸,谁要谁拿去好吗。
“走。随本座去找乐子。”上古仪发出邀请。
真业神君急忙婉拒,“圣界,吾还有要事需即刻去办,实在难以相随左右,万望见谅。”
一点都不想跟她在一起玩好不好!
上古仪微微一笑,“正好无事,那本座陪小业你去办事。”
“圣界你想去哪玩?”
办什么事,不办了。她跟着去,能办好事见鬼了。
“不去办事啦?”
“诸事哪有陪您重要呀。”
“有道理!”
真业:圣界您的脸呢!
两人边聊边走远。
门内,一白袍男子长身玉立,风华绝代。异香浮动身周,而他脸色喜怒难明,颇为复杂。
是以,他身后堵着一群还没走出议事厅的神仙。谁都没敢上前。
视线里,黑袍身边那个翠绿色的身影,披着浅金色的神裘披风,灵动清丽,脱俗绝尘。她不喜欢他,不喜欢到将他赠与的衣裳全换下了。
司洐此时方才明白,这些日子某人在神宫无法无天,作天作地,对他更是刻意避之不见。不是因为尚在害羞,或尴尬。
【玉东楼】
入夜。暮云医仙巡诊完毕后离去。
上古仪亦转身准备回房歇息,听得一声轻轻地呼唤。
“上古仪·赫赫。”
回身看着床上的人,上古仪笑了下,“你这老东西终于醒了。”
迦陵虚弱无力,“你与司洐都能勾搭在一块,吾怎能先死。”
上古仪就着床边坐下,打算陪迦陵聊几句。
“梦境不好过么?非来我们这惹事?”
惹谁不好,居然挑硬骨头啃。若不是她在场,定然是交代在司洐手里了。
“你又为何与他勾结?”迦陵不答反问,“我可好心提醒,柔善之人是不可能坐上他那尊王座的。”
这还用她提醒么?
有些事她嘴上不说,不代表心里不明白。上古仪如老友闲聊般的,随口一问,“你当初是如何入侵他灵台的?”
她这般不经打,怎么可能在司洐灵台里横行霸道,布劫垒垒。
“你不会以为,上次你我相遇,是我打开了司洐的灵台吧?”
迦陵嘴角扯了扯,“你太看得起我了。如果我告诉你,是他故意开了条缝,放我进去的。你信么?”
当时她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事后才懂,他故意让她进去,会会上古仪。
上古仪长久的沉默。果真如她猜测,当年司洐灵台被侵,绝非迦陵一人可成。魑魅锁和蚀灵劫,另有人所为。
围攻不可憎,以多欺少也不算什么。她不过是猜到,入侵成功的背后,定然是卑劣又肮脏的阴谋,心有不齿。否则以司洐之修为,他们又岂能得手。
“你若看不惯,现在还可以反悔救我。”
上古仪扭过脸看着迦陵。杀她不难,但一灭了之,太便宜她了不是。
“我没想到你会做这种事。”上古仪反手给迦陵扣上一顶高帽子,“在本座心里,你是个有原则的美人。”
迦陵当即一愣。眼中现光。
她夸我!上古仪赫赫又夸她了!
更惊奇的是,在娲羲第一美人的眼里,她也是个美人哎……这如何叫人不欢喜。
“纵是再好。亦有身不由己之时嘛。”
上古仪娇嗔,“你就不能扔了‘身不由己’的无奈么。”
她本就生得娇滴滴的,这番刻意娇媚嗔怪,便是同为女子的迦陵,也不经被她撩得心神荡漾,勇气倍生。
“吾正有此意。”
上古仪目光温柔的看着她,言及于此便不可再多。再多,她的目的则可能被发现。
“你重伤初醒,还需静养。我不便多扰,且走了。”
快要出门时,迦陵叫住了上古仪。
“被你卸掉的那条欲识蛇,并非只有我的梦识。还有一人的,玉暮之。”
什么!
上古仪回身,心动一紧。所以那日她在司洐灵台里干的事,还有第西人知晓?
“我虽不知,你为何与司洐为友。但你既己助他,玉暮之必然知晓你己复生。此人行事不择手段,风流成性,欢欲瘾狂,修为更在我之上。那日你对司洐灵体……”迦陵停顿后,真心嘱咐道,“日后你且多加小心。”
“魑魅锁和蚀灵劫是他下的吗?”
“六道蚀灵劫是。魑魅锁与三封幽梦乃幽息而为。”
——苍梦虚境之皇,幽息。
离开迦陵房间的上古仪,站在连廊边许久,吹着冬夜里的寒风。
她用红尘法身在司洐灵台里,谱了一曲春光,衣裳半褪,风情肆意……
寒冰上的司洐亦是肉身感受清晰,脑海里对她情涌不设防……
这原本可看做两个男女私下里的意淫,左右彼此法身肉体不曾接触。只要他俩守口如瓶,装作无事发生,也就能过去了。
可偏偏,他俩都知道对方‘意’了哪些。这不是最尴尬的,最尴尬的是,为何还会有第西人知道他们干嘛了!
这真是他爹的……
堪比现场首播呐。
忽然,一道极快的蓝影闪过,上古仪如秋叶般被卷起,纤细玲珑的身子,被紧紧压制于墙壁上。
不见人,不见影,唯有她的身子动弹不得。
她的脸颊如有羽毛滑过,轻轻的,软软的,似有东西在抚摸。
抚触感在她脸上流连许久,而后慢慢滑下,游过她的颈项,继续往下……
“敢做,不敢现身吗?”
上古仪话音落下,披风被解开,滑落至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