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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个纸壳垃圾我跟你讲多少次了叫你不要去捡了不要再搞了你有没有听呢？屋里总搞的这里纸壳子那里塑料瓶到处下不了脚，我哪个月没给你钱没给生活费吗？叫你在家带娃你就认认真真好好的带，怎么这么大一个娃子在家你还搞不了呢，一个刚落地吃奶的都能带得活这么大你带不了？”
“哪是我讲什么嘞，我哪里讲她什么跟她发脾气哦，你姑娘你自己不晓得啊还有人敢讲她啊，你讲一句她有十句千句在等着你我还敢讲她什么哦，我哪里还有脾气哦我欸，我天天都受不完的气啊。”
老太太在窗户边的椅子上哭的上下气不接，这次看来是真的伤心失悔了，冯璐在一旁安慰照看她：“好了好了不讲了回来讲回来讲，事情己经发生了就是怪谁也没有用的，现在的这种问题也不可能是谁一个人单方面造成的，再讲那些也没有意义了，都不要讲了不要争吵，等原因调查清楚了再讲吧。”
电话里的儿子：“......”
啪一下挂了，老太太没察觉，哭的喘不过来气：“我现在哪还管得了她，烂话说的话我这个老太婆我现在说的话还有哪个会听，过不完的苦日子，一辈子过苦日子，从那生下来就没过过一天舒心的，从那么点点大就开始帮哥哥嫂子烧饭洗衣裳，饭烧好了吧还要你一个人端个碗到门口去蹲着吃，吃菜还要你夹她同意夹的那碗菜，就这样还讲你没得用处还讲你糟践了她屋里的粮食，我这辈子啊，姑娘你不晓得哦，我这辈子真是有多的苦啊......”
“好了好了阿姨，不讲了，那些不讲了，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其他都不讲了。”
声音逐渐远了，楼上办公室里的声音又叮叮咚咚清晰起来，李荷香站在阳台拐角太阳晒不到的阴影里给胡丽娜的妈妈打电话：
“......所以我可以跟你保证你讲的那些肯定是没有的，她在我们学校在我的班级里她就是一个很活泼很大胆的小姑娘，更没有说跟哪个同学有矛盾存在校园霸凌那些，那都是不存在的，至于说具体的原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要等调查，警察也在调查。她是我的学生呀，从初一第一天进来就在我的班上对不对，我陪伴她的时间比你们家里人都长，我同样痛心无奈，丽娜妈妈......”
电话里就只剩哭声了，陆陆续续的，嘤嘤低泣的，哽咽抽噎的：“我真的，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我现在真的，我好无助呀，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现在好后悔，好后悔......哎。”
电话被挂断了，李荷香可以从最后一声失控的抽噎里想象到她现在的崩溃和无助，怎么样才能让她的眼泪停止，让她悲痛的心得到好转呢，最苦父母心，尤其十月怀胎的娘，那让孩子复活？怎么回到坠落之前。
没可能了，只有一条让时间过去。
胡丽娜为什么会跳楼呢，李荷香望着下面的操场，望着更远的高楼建筑，望着更高的蓝天烈日，一个好好的孩子突然说跳楼就跳楼了，不奇怪吗，明明她看起来一点也不脆弱，可人就是没了，眨眼的功夫。李荷香心里有自己的一些想法，任何事情的发生都不可能是毫无征兆的，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她当时没注意，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没想到她真的敢走到这一步。
她的痛心无处可诉。
从西楼这里望下去，高度虽然没到令人生畏，哦——她是站在护栏上面的，任何高度一旦脚下悬空，再低的距离从眼睛看下去都是拔高的，那她是怎么敢跳的，那下面的地竟然那么硬，一下就结束了她的生命。在下面铺一层地毯多好，中间会停留多少秒呢，垂首运动会持续多久，这么短的距离她在中间会感到疼痛吗？是先失去知觉还是整个过程全部清晰，那多绝望，万一她中间后悔了呢，为什么地上没有一张毯子，为什么没有早点关注到，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她那时候倒在怀里哭，为什么没有想到她或许己经出现了这类问题，人的生命这样的脆弱。
为什么不再多给她一个机会。
下课铃响了，像警钟一样。
几层楼的楼道里开始有喧哗和奔跑声，楼下初一的学生在拍球，咚咚的闷响一下一下的捶在她的心口上。这层楼道里的学生开始出来了，这头三班和那头五班陆续出来一些人，从站着的方向和脸上的表情，李荷香觉得他们讨论的都是西班里跳楼死亡的事，他们会害怕吗？他们是什么心情和态度，他们会如何讨论这件事，己经懂了吗？真的懂还是漫天的恶心揣测，事不关己的看热闹还是觉得自己也苦，某一天也会……
李荷香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连她也有无数个不能随便张口的揣测，就别说她们了。
“老师。”
“李老师。”
“老师好。”
“……李老师。”
“李老师啊。”
李荷香走到教室后门来了，正和从里面出来的刘老师碰面，大概看她的脸色，想了想，还是说道：“你多费心啊。”
啊了几声，又补充：“大家一起度过难关，你作为班主任尤其要多上心，自己不要动摇了。”
“……”晓得。李荷香点点头。
“……都还是一群小孩子，真正哪晓得什么厉害，现在冲动了，以后没有不后悔的，我们既然身为老师，作为引路人，要要这个，任何困难都得要克服了，你自己，心态放平，啊，有什么说出来，大家一起帮忙嘛。”
“我知道的。”李荷香又点点头，教室里的学生们己经听见她来了，有本来要溜出去晃悠的，马上又若无其事回去了座位上，教室里大部分的都在看书学习，拿下一堂课的教材和作业出来研究，自然也有摸鱼打混，转书转笔转脖子的，靠窗户那边的几个女生就是咬耳朵，一面凑一起还一面往后看，正好与李荷香的视线相撞，马上做贼心虚的转回去老实坐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