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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诀脸色冷寂，他问，“发生了什么，你都给我讲清楚。”
阿冉涕泪横流，脸面顾不得一点，把今天在山道上发生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说出来。
当然，她没有任何一点夸大其词，毕竟一个聪明的侍女，绝对不会给自家主子留下任何的隐患。
只是她很懂说话的艺术。
故诀听完，沉吟片刻，最后还是想让阿丁将她给送走了。临走前，阿丁还往她的手中塞了一袋小银元宝。
阿冉假装惶恐，一点都不敢接受，拼命往他怀里退。最后像是被吓得狠了，连滚带爬往前跑。
看得阿丁都忍不住觉得好笑，但很快，又收敛了笑容，转而朝着内室走去。
*
青时到了故诀给他备好的小院，不得不说，故诀还挺有心。专门给她找了处安静，且只有她单独居住的小院子，不用前前后后都是厢房，里面住着来来往往全都不认识的人。
有僧人给她备上饭菜，随后双手合十道了句佛语，便离开，走前甚至不忘贴心地将门给带上。
青时瞧着这不沾染荤腥的饭菜，连油都少见，怕是采购的师傅第一年下山提了一桶油，第二年问厨房要不要再买油时，厨房提着原封不动的油走出来。
一油传三代，人走油还在。
菜色是大片的绿油油，还点缀着萝卜丝的白。
真是完美地踩在了青时的雷点上。
不过，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原则，为了尝试一下特色景点的美色，青时还是拿起筷子，十分小心且谨慎地只夹起一点菜心，然后才放进嘴巴里。
咀嚼了半晌，然后苦着脸咧开嘴，把菜吐出来。
不仅没油，还没盐，吃进嘴巴里一点滋味都没有，唯一说的上优点的，就是这菜很新鲜。不用特地去品，吃进嘴巴里就能尝出来。
只可惜再新鲜的食材，不会烹饪，那也依旧难吃。
青时把筷子放了，瞧着似乎有些蔫巴。
想想也是，青时早膳没吃，中间崔禾鸢拿来的食物也没动，只吃了两小块果脯。
这会儿己是未时，青时定然饿了。
“大姑娘准备了不少点心干果，奴婢拿一些来，姑娘看看想吃什么可好？”一个侍女上前。
青时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对于崔禾鸢准备过来的东西其实并不抱希望。毕竟她嘴巴刁，崔府厨子擅长的点心基本都吃腻了。加上有些点心不好存放，崔禾鸢也不可能给她备着。
再者，一些放了段时间，又凉了的东西，青时也不乐意吃。
果然，侍女拿过来后，青时挑挑选选，最后只拿了两块糖，用来甜嘴巴。
阿冉这会儿抹着眼泪进来，瞧模样可可怜怜，一双眼睛红的不得了。有侍女去看青时的样子，随后才上前轻语道，“阿冉，你这是怎的了？怎么不收拾好了再来堂姑娘跟前伺候。”
她话刚落，青时便站起身，走到阿冉身前，亲自替她将眼角的泪拭去。
随后对房内其他侍女道，“无碍，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话和阿冉道。”
周遭侍女都在心中叹息一声，暗道堂姑娘到底心太软，幸好大姑娘厉害，不然也不晓得堂姑娘日后得被多少奸人所骗。
他们随后退出，只余房间内的两个人。
青时问，“怎的哭了，故大问了你什么？”
阿冉垂着眸子，还在抽搭，“姑娘受了那么大的罪，大公子看了出来，他问了奴婢，奴婢自然也是如实回答。”
青时勾了唇，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阿冉的眼角，“我哪有受什么罪，不都是我在教训别人吗？”
阿冉眼睫颤了颤，突然拉住青时的手，抬头时眼睛很亮，却莫名地有些发抖，掌心里有汗，不知是不是紧张，“姑娘，真相如何，奴婢心中有数。”
青时手稍微往外挣了下，阿冉握的不紧，一下就挣脱出来。
莫名的大胆，又莫名的畏缩。
青时弯了眉眼，说，“好聪明啊。”
阿冉怔怔地看着她，只觉一瞬间，心跳如擂鼓。
*
阿冉是从什么时候知道，青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呢？
她说不准了，总之是在来寺庙之前。
她有种预感，温和漂亮，柔弱心软的堂姑娘，真实的样子肯定不如她表现出来的这样。
有天夜里，她在堂姑娘门口守夜，不自觉地想到这事。
她凝了一夜的房门，又在第二日时，如前些时日那样伺候青时。
她不太在意地心想，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吗？偌大的崔府上下，谁不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她同屋的侍女，大姑娘崔禾鸢，甚至是老爷崔秉恩，每个人，都有两副面孔。
而堂姑娘，也没想过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若不是逼不得己，堂姑娘又怎么会在这样青春年少的年纪里，带着面具小心翼翼地活着。
寄人篱下的苦，阿冉最是懂得。
在从前，堂姑娘也是一县县令的独女，比不得京中大官之女，但再如何，也是锦衣玉食，出入自由，可以在父母膝下承欢膝下，自在撒娇。
怎会像现在，连在府中做自己的权利都没有，连说话都不敢大声。还要表现出乖巧懂事的样子，生怕会惹了人厌弃。
何况，堂姑娘还身患重症，病骨支离，定是百般畏惧。
十多年没见的堂亲，无论此前关系有多好，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
阿冉不怕堂姑娘今日展示出的样子，她只欣喜，至少现在的堂姑娘明媚些，开朗些了。
至于堂姑娘想要的，阿冉都愿意为她争得。
至于这到底要付出些什么，阿冉才不愿意多顾及。
阿冉有些冷漠地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