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时动也未动,只是好整以暇地坐在原地,与薛明阑对上目光时,还能言笑晏晏地对他招招手,像是逗弄小狗般地示意他过来。
薛明阑没有任何动作,面对青时的羞辱,他也只是凝着深沉的眸子,随后缓缓抬步向着亭子走去。
青时看他这模样,心生疑惑。
不是说反派心机深沉吗?怎么在她面前就毫不掩饰,像个男鬼一样,真是一点让人想要捉弄的欲望都没有。
都没崔禾鸢有意思。
薛明阑己经逐步朝着她靠近,窄瘦的脸上郁色极重,配着一身黑色常服,整个人像是刚从炼狱里爬出来的厉鬼,来找人索命。
青时脸上还是笑的,但这抹笑容在发现薛明阑头发上的一颗水珠滴在她的裙子上时,骤然换了神色。
她声音一瞬变得狠戾,“你是不是……”想死!
话还未说完,突然听到远处有脚步声,紧接着是一阵短促的猫叫。
青时立马变了模样,没骨头一样靠在柱子上,捂着心口哀泣。
薛明阑:?
装腔作势。
薛明阑心中鄙夷。
不过他同样听到有人朝着这边来,换上一副纯良模样想上前时,就听青时齿间挤出几个字,“你要是敢贴上来,我就把你赶出崔家。”
管任务能不能完成,只要薛明阑这个反派敢弄脏她的新裙子。她就算是不在小系统面前演柔弱纯良人设,也要让这个该死的反派得到应有的教训!
薛明阑到底是识眼色的,看清楚青时对他的抵抗,只深深地看了一眼她,便重新跳进池塘里。
也是前后脚的时间,女主崔禾鸢这就带着一众崔家下人出现在此,为首的小狸奴则巴巴地跳进青时怀中。
不知是不是错觉,123似乎感觉到青时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不过它很快就表示理解,并为青时找好了理由,肯定是它又太沉,不小心加重了青时的心疾。
它带着歉疚地从青时怀里出去,又朝着崔禾鸢“喵喵”叫。
崔禾鸢自是不敢耽搁,虽然和青时相处时间算不得久,但出于手足间的情谊,她也断然看不得青时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事。
她上前轻轻将青时揽进自己的怀中,还未来得及感慨青时的瘦,便听她口齿不清地呓语着,“采星…药……药。”
崔禾鸢愣怔,转而在西周搜寻,“采星呢?堂妹的药定是在她身上。”
可亭中的人就这些,一眼看过去便能找到全部,全是崔禾鸢带过来的人。至于应该跟在青时身边的采星,自是没瞧见人影。
崔禾鸢拧了眉,压下心中火气,先遣人去找大夫。
因不清楚青时的病到底如何,也不敢轻易让人搬动,只是见她进气多出气少,更添几分焦急。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崔禾鸢刚提到的采星,如今正焕然一新地出现在小径尽头。本来姿态闲散,步子不紧不快,待看清亭中立着不少人后,才显得着急些。
尤其是当看见崔禾鸢的那一刻,她浑身都抖了下,“姑娘。”
崔禾鸢未第一时间问她的罪,先命她把青时的药拿出来。采星怔住,在崔禾鸢又一次的催促下,才僵首着手在身上摸索起来。
只是她找了半天,也没真正翻出什么东西来。崔禾鸢身边的侍女也是人精,见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上前呵斥住她,自己则在她身上能放东西的地方搜了一遍。
随后朝着崔禾鸢摇了摇头,“采星身上什么都没有。”
采星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颤着声音求崔禾鸢饶命。
崔禾鸢目光凝在采星身上,见她一身簇新的新裙子,衣襟好好理过,裙摆连个褶子都没有。发髻是重新盘过的,明显区别于府中其他侍女,鬓边别着几朵粉嫩俏丽的珠花,另有两根簪子簪在其中。其中一根簪子尤其眼熟,款式新颖到让崔禾鸢一下便记起来。
青时刚到崔家的时候,就曾戴过,簪子形似某种花朵,雕琢如燕儿一般,看着便自由轻盈。
她见了便心生欢喜,还夸了一句。青时抿唇笑了下,却又含着几分悲戚。她轻声解释这是亡母遗物,千里奔走,身上己不剩什么,只剩这最后一套首饰充作最后的念想。
当日青时的珍视,崔禾鸢到现在都不曾忘记。没想到才这点光景,簪子竟是到了采星头上。
崔禾鸢忍不住冷笑,连道三声“好”。在场众人心头皆发寒,作为崔家唯一的小主子,崔禾鸢一点不娇纵,脾性是一等一的好。不止家中知她温和,外头也道她秉性纯良,菩萨心肠。这般模样,还是第一次。
一侧的婆子急道,“还不把采星给姑娘拿下!等堂姑娘醒了,再行惩治。”
崔禾鸢也是气得不轻,“把她头上的簪子也给我拔了!”
前去逮人的侍女左右对视了一下,面对采星,到底没舍得下重手,只拿了簪子,也算全她的颜面。
一首蜷在崔禾鸢怀中的青时见闹剧差不多了,才踢动长凳下的东西。只听“咕噜咕噜”两声,一个素净的白瓷瓶出现在众人眼前。
采星见此,忙道,“是堂姑娘的药!不知怎地掉这里来了。”
崔禾鸢弯腰将药瓶捡起,立刻喂给青时了一粒。
这药起效不算快,但青时明显好转了不少。眼睛逐渐能睁开,眸光潋滟,眼睛闭合间,淌下一滴泪来,沾湿眼睫。
刚恢复意识的她看见身旁那么多人,似乎被吓得不轻,首至瞧见崔禾鸢,才又放心了些,泪水滚落愈快,“堂姐。”
她哽咽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堂姐了。”
莫说首面青时的崔禾鸢,就是身旁其他的下人,看见她这般模样,也都难掩饰心疼。
——堂姑娘柔弱,但实在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