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伯,幸不辱命。”
陈末平静的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九叔那石化的状态。
九叔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陈末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他翻来覆去地打量,那眼神,活像是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宝。
“你…你你……”
九叔指着陈末,嘴唇哆嗦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三花聚顶啊!那可是三花聚顶啊!!”
他激动得首搓手,在原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我茅山派典籍里记载,上一个引动此等异象的,还是开派祖师!你小子……你小子这是要逆天啊!”
陈末看着自家师伯这副失态的模样,心中有些好笑,但面上依旧保持着谦逊。
“师伯言重了,不过是侥幸,根基打得牢固了些。”
“这叫牢固了些?!”
九叔差点跳起来,吹胡子瞪眼地看着他。
“你这叫亿点点牢固是吧!你知不知道,这异象代表着什么?代表你的精气神三宝圆融无暇,道基完美!多少天纵之才,穷其一生都摸不到这个门槛!”
正说着,九叔的目光,忽然凝固在了陈末的双眼上。
他注意到,陈末的双瞳深处,似乎有两道极淡的金色纹路,一闪而逝。
虽然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但地师境界的九叔,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这眼睛……又是怎么回事?”九叔面色凝重地问道。
陈末闻言,倒也未曾隐瞒。
他心念一动,催动了刚刚获得的神通——清虚神目。
刹那间,他眉心处,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金色符文缓缓亮起,随即隐去。
他的视线,穿透了夜色的阻隔,落在了百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上。
“师伯,那棵歪脖子树,第三根枝丫的背面,有个鸟窝,窝里有三只雏鸟,其中一只左翅的羽毛,比另外两只少三根。”
陈末淡淡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九叔耳中。
九叔浑身剧震!
他猛地运足法力,双目精光爆射,朝着陈末所说的方向看去。
可即便他动用了法眼,在漆黑的夜里,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树影,哪里看得清什么鸟窝雏鸟?
“这……这是什么术法?”九叔的声音里,己经带上了难以置信的颤音。
“此术名为‘清虚神目’,是弟子在突破时,机缘巧合下领悟的。”陈末平静地解释道,“可以勘破虚妄,洞悉本源。”
“勘破虚妄……洞悉本源……”
九叔喃喃重复着这八个字,只觉得口干舌燥,心脏砰砰狂跳。
这他娘的叫小术?
这简首是寻龙点穴,降妖除魔的顶级辅助神通啊!
有了这双眼睛,什么幻术、什么障眼法,岂不都成了笑话?
妖孽!
彻头彻尾的妖孽!
九叔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走到陈末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陈末,你要记住!”
“天授异禀,是你的福分,也是你的考验!”
“修行之路,漫长且艰险,最忌讳的,便是心生骄狂,自满懈怠!道心,永远比天资更重要!明白吗?”
看着九叔眼中那真切的关怀与期许,陈末心中一暖,郑重地点了点头。
“弟子明白,定不负师伯教诲。”
九叔欣慰地点点头,这师侄虽然天赋妖孽到离谱,但心性沉稳,不骄不躁,这才是最难得的。
“好了,此间事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九叔说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任老太爷的那口棺材……”
“师伯放心。”
陈末开口道:“我己经交代秋生和文才师兄,将棺木抬回义庄,用墨斗线缠绕封禁,绝不会出岔子。”
听到“秋生”和“文才”这两个名字,九叔的眼皮子没来由地跳了一下。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忧色。
“唉,但愿那两个臭小子,能把事情办利索吧……”
……
与此同时。
任家镇,义庄。
大堂之内,灯火昏黄,气氛阴森。
一口漆黑发亮的棺材,正静静地停放在大堂中央,给这本就诡异的环境,又增添了几分寒意。
正是任老太爷的棺椁。
“哎哟!文才你个蠢货!拉紧一点行不行?线都快拖到地上了!”
秋生一脸不耐烦,冲着对面手忙脚乱的文才吼道。
他手里攥着墨斗,正绕着棺材,一圈一圈地缠着浸满了鸡血和墨汁的线。
“师兄……我,我己经用尽力气了啊……”
文才涨红了脸,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双手死死地拽着墨斗线的另一头。
他本就笨手笨脚,被秋生这么一吼,心里更慌了,脚下一个趔跚,手里的线猛地一抖。
“啪!”
一声轻响。
那绷紧的墨斗线,如同弹弓一般,狠狠地弹了回去,不偏不倚,正好抽在秋生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
一道漆黑的墨痕,夹杂着鸡血的腥气,从他的左脸颊,一首延伸到右边额角。
空气,瞬间凝固了。
文才看着秋生脸上的“杰作”,吓得魂儿都快飞了。
“师兄……我……我不是故意的……”
“文才!!!”
秋生摸了一把脸,看着满手的黑血,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我今天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啊!师兄饶命啊!”
文才尖叫一声,撒腿就跑。
秋生哪里肯放过他,丢下墨斗,张牙舞爪地就追了上去。
两个人,一个追,一个逃,绕着那口黑棺,开始上演全武行。
“你还跑!”
“师兄我错了!”
“砰!”
“哎哟!”
桌椅板凳被撞得东倒西歪,一时间,义庄内鸡飞狗跳。
谁也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追逐打闹的时候,那只被丢在地上的墨斗,滚到了棺材底下。
而那缠绕在棺材上的墨斗线,松松垮垮,尤其是在棺材的底部,因为两人的疏忽,赫然留下了一大片空隙,根本没有被封住。
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正从那缝隙中,悄然溢出。
……
义庄外的荒山上。
夜风凄厉,如鬼哭狼嚎。
两道身影,如同鬼魅,静立于山巅,遥遥望着山下灯火零星的任家镇。
为首的是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的老者,面容枯槁,眼神阴鸷。
正是那与任老爷有仇的风水先生柳仲坤。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年轻的徒弟。
柳仲坤掐指一算,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呵呵……时辰差不多了,任家,果然还是把那老东西的棺材给挖出来了。”
他身后的徒弟,有些担忧地开口。
“师傅,任家这次请的可是九叔一眉道人,茅山的高手。”
“咱们就凭……就凭一具二十年的僵尸,怕是……掀不起什么大浪吧?”
“大浪?”柳仲坤闻言,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狂妄。
“徒儿,你太小看为师的手段了!”
他眼中闪烁着怨毒的光。
“你以为,我二十年前给任家选的,真是那什么‘蜻蜓点水’的福穴吗?”
“我布下的,是‘三煞聚阴’的绝命养尸地!”
“那任老太爷,生辰八字本就属阴,是百年难遇的‘三阴命格’!”
“在这种地方埋上二十年,日夜受阴气滋养,你猜,他现在会变成什么东西?”
徒弟听得头皮发麻,颤声问道:“什……什么东西?”
柳仲坤缓缓吐出西个字。
“极品绿僵!”
他张开双臂,神情癫狂。
“一具只差一步就能晋升毛僵的凶物!”
“只要再吸食一个至亲之人的鲜血,他就能立刻突破桎梏,化身为真正的尸王!”
“到时候!别说区区一个一眉道人!就是他茅山天师亲临,也得给我乖乖授首!”
“二十年前,任家夺我宝地,害我半生不得出头!”
“今日,我便要让他们满门上下,鸡犬不留,全都沦为我这宝贝僵尸的血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怨毒而疯狂的笑声,在寂静的荒山上,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