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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A市此刻的傍晚不同，坐落在大洋彼岸的新西兰此刻己经是深夜。
刚洗好澡的叶尧穿着一套淡灰色的睡衣，整个人靠坐在大大的单人沙发里，修长的双腿交叉叠放在面前的脚蹬上，手中拿着一台笔记本，正浏览着今天各部门提交过来的待签合同。
看着看着，还不忘伸手把鼻梁上的银框眼镜往上推了推，跟平时桀骜不驯的形象不一样，此刻的他整个人都透露出难得的沉静和认真。
就在这时，放在桌上的手机发出‘叮咚’一声轻响，随意看了一眼突然亮起的屏幕。
上面的郭英东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句话。
【叶总，休息了吗？】
叶尧伸手拿过手机，他的这位总助是个极其有分寸的人，明知道现在是深夜还给自己发信息，应该不会是小事。
叶尧滑动屏幕，打开微信对话框，言简意赅的回了一个字。
【说。】
发出去不过一秒钟，对面就弹过来许多消息。有几条新闻的链接，有一段看起来像是帝诺酒店门口的监控，最后是一份名为《新迹网络》的文档。
叶尧放下怀中的电脑，先是打开了最上面的链接，随意滑动了几下，看见是一个捕风捉影的新闻，正打算滑出，却突然留意到标题是恒辉医药。
他眉头皱了皱，连忙又点开了接下来的几个链接，里面全是人肉林若雪的帖子，附着明晃晃的心理诊断病例，帖子下面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侮辱之词。
小满即安：【真是活该，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非要出来卖，她不病谁病。】
阿韵韵酱：【长得也不咋滴，就这也能有市场，现在男人真是不挑。】
A~情深只为你：【我看啊，她不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应该去看妇科才对，也不知道有多少脏病。】
……
叶尧手中那早己经取下的眼镜被他折成两段，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发出一声刺耳的‘咔嚓’声。
起身站在大大的落地窗前，深吸了一口手中刚点燃的烟，拨通郭英东的电话。
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起，对面的人有些忐忑的轻唤：“叶总。”
叶尧吐出一口烟雾，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嗓音带着几分冷冽：“帮我订回去的机票，越快越好。”
郭英东踌躇着开口：“刚才己经看过了，最近两天回来的机票全部售空，我己经在申请私人航线，叶总等我消息。”
听见一时半刻回不去，叶尧胸腔的怒气终于抑制不住，他大声质问：“事情昨晚发生的，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去处理！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郭英东被吼得有些头皮发麻，紧张的咽了咽口水，连忙开口吐字清晰的认错：“对不起叶总，是我的失职，我没有第一时间留意到这条新闻，让它发酵成如今的模样，给林小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我有错。”
听着林小姐几个字眼，叶尧拿着手机的手掌不停收紧，几个关节因为太过用力，有些泛白。
冷静了几秒之后，他吩咐道：“立马把网上关于她的信息全部封锁，最快的时间查出第一个发出病例的IP地址，帖子下面高赞回复的那几个畜生给我尽快找到。”
郭英东一边接听着电话，一边连忙手指飞舞，不停的落实着他交代的事情，“好的！”
那边沉默了一瞬，就在郭英东以为电话己经挂断的时候，突然又传来他的声音，“航线申请下来第一时间告诉我，不管多晚。”
郭英东下意识点头，反应过来对面的人看不见，又开口回答：“明白。”
说完之后，补充了一句，“对了叶总，林小姐今天来过酒店，想找王经理要一份监控，估计是想澄清跟杜教授之间的误会。”
叶尧不用问也知道这监控肯定不会到她手里，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管理集团的时候，某些方面的流程设置得不够灵活。
把手里己经见底的烟头放在边上的烟灰缸里，他伸手揉了揉突然胀痛的头，“她，看起来还好吗？”
郭英东原本是想试探下，看看要不要把监控给林若雪送过去，没想到对面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一时之间愣了愣。
想了想也只能如实回答：“林小姐来的时候我不在，没有亲眼看见她的人；不过这么大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应该都不会好受。”
听他这么一说，叶尧打开自己从来没有暴露在公众视野上的抖音和微博，就这么把整段监控发了出去。
原本想配些什么文案的，但是也没那个心思去想，只对着郭英东嘱咐：“让集团所有官号都动一动。”
郭英东正想问他这句话什么意思，却发现对面电话早己经挂断，自己苦思冥想半天不得其果。
就在这时，抖音推送了叶尧的动态，点进去一看他瞬间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突然之间，坐拥几千万粉丝的A市最大集团官号，以及它名下各个产业的运营号，纷纷全平台转发了叶尧刚才发出去的监控。
网上的声音一下子分成三种：第一种是从头到尾没有参与这场舆论的人，他们都在感叹到底是什么大事，竟然能让帝诺集团倾巢而出；第二种是参与舆论的人，看了视频之后都懊恼说着自己被骗了，杜教授是无辜的；第三种是那些死鸭子嘴硬的人，即便证据摆在面前，也只会说这女的好手段，连‘帝诺’都出来为她发声。
此时事件的当事人林若雪，因为手机电量耗尽，根本不知道局面己经反转，从杜教授家出来之后，一个人闷闷不乐的来到附近一个公园，看着面前正卖力跳着广场舞的阿姨们，仿佛自己跟她们处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看了许久不禁有些想笑，回顾她这不长的小半生，无论做人做事都安分守己，可总感觉上天没有多善待自己一分。
身体虽然算得上康健，可心理却不太健全；读书时用尽全力也不过中上水平；恋爱时再怎么委曲求全也没有走到结局；如今工作了，每天兢兢业业陪着笑脸，最后却又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她表面看上去还是云淡风轻的模样，甚至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可只有她明白，内心深处那个自己正用力蜷缩着身体哭得泣不成声。
心里那个声音不停的问她，“为什么？为什么对我来说，幸福总是如履薄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