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定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行动的时间,定在三天后的夜里。
这三天,沈长青难得地清闲了下来。魏公给他的任务,是暗中进行,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于是,他便趁着这个机会,回了一趟柳絮巷的家。
当他提着大包小包的烧鸡、酱肘子、桂花糕踏入院门时,迎接他的,是前所未有的热情。
“哎哟,我的好长青,你可算回来了!”柳姨第一个冲了出来,满脸堆笑地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回来就回来,还买这么多东西干嘛,多破费啊!”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脸上的笑容,却比院子里的太阳还灿烂。
如今的沈长青,就是她眼里的财神爷,是整个沈家的顶梁柱。
“大哥!大哥!”堂妹沈灵月像只小乳燕似的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给你。”沈长青笑着将一包桂花糕递给她。
小丫头欢呼一声,迫不及待地拆开,吃得满嘴都是。
堂哥沈书桓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看着沈长青,眼神复杂,拱了拱手,叫了一声:“长青。”
态度,比之以前,己是天壤之别。
晚饭,是柳姨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子菜,丰盛得堪比过年。
饭桌上,气氛很是融洽。
二叔沈仲喝了点小酒,话也多了起来,不住地给沈长青夹菜,嘴里念叨着:“长青啊,你在镇魔司当差,可得万事小心。那地方,听着就危险。”
“二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就好,有数就好。”
柳姨则一个劲地打听着沈长青的俸禄和赏银,旁敲侧击地问他有没有存下老婆本。
“长青啊,你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了。”柳姨热情地说道,“我娘家那边,有个侄女,长得那叫一个水灵,屁股大,保管能生儿子!要不,婶子给你安排安排,见个面?”
“咳咳!”沈长青被一口酒呛到,连忙摆手,“婶子,这事不急,不急。”
他可不想被包办婚姻。
“怎么不急!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的顶梁柱,得赶紧开枝散叶才行!”
一家人,其乐融融。
这种充满了烟火气的温馨,让沈长青那颗因为算计和杀戮而变得有些冰冷的心,也感到了一丝暖意。
晚饭后,沈书桓却主动找到了他。
两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
“长青,”沈书桓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想……放弃科举了。”
沈长青有些讶异地看着他。
这位堂哥,可是把“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奉为圭臬的人。
“为什么?”
“我读了十几年书,到头来,连养家糊口都做不到。反而是你……”沈书桓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你走的这条路,虽然危险,却能真真正正地,改变一个家的命运。”
“我这些天,想了很多。或许,圣贤书里的大道理,并不能当饭吃。”
沈长青看着他,忽然笑了。
“堂哥,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读的书,没有白读。”他说道,“读书,不是为了让你死守着一棵树吊死。而是为了让你明事理,知变通。”
“路有很多条,科举只是其中之一。以你的才学,去当个幕僚,或者做个教书先生,都足以安身立命。何必,非要挤那座独木桥呢?”
沈长青的一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沈书桓豁然开朗。
他站起身,对着沈长青,深深地作了一揖。
“长青,多谢你点醒我。”
这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对这个他曾经瞧不起的堂弟,感到敬佩。
沈长青坦然受了他这一礼。
然而,就在他与堂哥交谈之时,他那悄然开启的“幽冥之瞳”,却在巷子口的墙角处,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的……窥视。
那是一个模糊的人影,身上没有丝毫的气血之光,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他在那里停留了片刻,便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沈长青的心,猛地一沉。
无生教的人!
他们,己经盯上自己的家人了!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他的眼底,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