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戏院破损的窗棂,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素锦坐在戏台边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刻有裂痕香炉图案的石门拓片。顾长风连夜将拓片送到了白家老宅,却至今未归。
戏院后门传来轻微的吱呀声,白素锦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手伸向藏在袖中的银刀。脚步声由远及近,节奏沉稳——是顾长风。
"你祖父同意了。"顾长风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还给你带了早点。"
白素锦接过食盒,里面是几块还温热的桂花糕和一小壶清茶。她抬头看向顾长风:"祖父...他还说了什么?"
顾长风在她身旁坐下,银灰色的眸子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透:"他说那道石门是'界门',连接着'彼界'——一个与香气相关的异境空间。"他顿了顿,"你祖父年轻时曾进去过一次,差点没能回来。"
白素锦咬了一口桂花糕,甜腻的香气在口中扩散:"所以他才封闭了戏院?"
"不止如此。"顾长风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纸条,"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白家先祖留下的'界门'开启方法。"
纸条上的字迹己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是一种复杂的香方,配料包括龙涎香、寒松泪、月见草等珍贵材料,最下方写着一行小字:"纯阴之血三滴,滴于裂痕处。"
白素锦的手指微微发抖:"纯阴之血...是指我的血?"
顾长风点头:"白家血脉中,只有纯阴之体才能安全通过'界门'。"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的红痕上,"这也是为什么秦老爷对你的存在如此在意。"
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两人立刻警觉地躲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窗纸,白素锦看到几个镇上的孩童在戏院前的空地上追逐打闹,其中一个孩子手里挥舞着木棍,不小心打翻了堆在墙角的瓦罐。
"只是孩子。"她松了口气,却看到顾长风的表情依然凝重。
"我们得加快进度。"顾长风低声道,"秦老爷的人随时可能来检查密室。"
他们回到地下密室,顾长风开始按照白老爷子提供的清单检查机关。白素锦则仔细研究那张香方,将需要的材料一一记下。
"大部分材料白家都有,"她咬着笔杆思索,"但寒松泪和月见草..."
"寒松泪在寒松林可以找到,"顾长风接话,"月见草则生长在青石镇外的月牙湖畔。"
白素锦惊讶地看着他:"你对这些香料也很了解?"
顾长风唇角微扬:"略知一二。"他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布袋,"这里面是龙涎香,足够用了。"
白素锦接过布袋,里面的龙涎香呈琥珀色,散发着海洋般深邃的气息。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如果'界门'连接着异境,那秦老爷为什么要在密室举行仪式?首接进入异境不是更方便?"
"因为他进不去。"顾长风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意,"没有纯阴之血,强行开启'界门'只会引发空间紊乱,吞噬周围的一切。"他指向石门上的裂痕,"这就是上次有人尝试强行开启留下的痕迹。"
白素锦走近石门,指尖轻触那道裂痕。一瞬间,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尖窜上脊背,她仿佛听到无数凄厉的哭嚎从裂缝深处传来。她猛地缩回手,额头渗出冷汗。
"感受到了?"顾长风递给她一块手帕,"那是被囚禁在'彼界'边缘的残魂。"
白素锦擦去冷汗:"所以秦老爷的仪式...是要用那些被囚禁的魂魄做什么?"
"炼制成钥匙。"顾长风的声音低沉,"用足够多的魂魄能量冲击'界门',暂时撕开一道裂缝。"他看向石台,"那个引魂大阵就是为此准备的。"
白素锦胃部一阵绞痛:"那些失踪的人..."
"都是祭品。"顾长风的眼神变得锐利,"后天晚上,秦老爷会在这里举行仪式,试图强行打开'界门'。"
他们沉默了片刻,各自思索着对策。白素锦突然抬头:"如果我们先一步进入'界门'呢?"
顾长风皱眉:"太危险。我们对'彼界'的了解太少。"
"但如果我们能在里面找到对抗秦老爷的方法..."白素锦的声音越来越坚定,"祖父说过,'蚀骨香'最初是用来镇压邪灵的'镇魂香'。也许在'彼界',我们能找到它真正的使用方法。"
顾长风沉思良久,终于点头:"可以一试。但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古朴的玉佩,"这是你祖父给的'定魂玉',能保护你在异境中不被残魂侵蚀。"
白素锦接过玉佩,温润的触感中带着一丝清凉。她小心地挂在颈间,玉佩立刻散发出淡淡的光晕。
"我们分头行动。"顾长风开始收拾工具,"我去寒松林取寒松泪,你去月牙湖采月见草。日落前在戏院会合。"
白素锦点头应下,却在转身时被顾长风拉住手腕。他的手指修长冰凉,轻轻按在她的脉搏上:"小心秦老爷的眼线。月牙湖虽然偏僻,但也不安全。"
"我会注意的。"白素锦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突然发现红痕的灼痛减轻了许多。
离开戏院后,白素锦绕道镇上的药铺买了些寻常药材做掩护,然后雇了一辆马车前往月牙湖。车夫是个健谈的老人,一路上絮絮叨叨地讲着月牙湖的传说。
"那湖啊,半夜会发光哩!"老人挥着鞭子,"听我爷爷说,湖底住着月宫仙子的侍女,每到月圆之夜就会浮上来采药。"
白素锦心不在焉地应和着,手指始终没有离开袖中的银刀。马车驶出青石镇,周围的景色逐渐从农田变为茂密的树林。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的清香,偶尔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是有人在跟踪!
她悄悄掀起车帘一角,透过缝隙看到后方树林中闪过一道人影。那人身着灰衣,动作敏捷,始终与马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老伯,"白素锦故作轻松地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小路可以抄近道去月牙湖吗?"
车夫想了想:"有是有,但路不好走,马车过不去。"
"没关系,我赶时间。"白素锦取出几枚银元,"您在前面那个岔路口放我下来就行。"
车夫虽然疑惑,但在银元的诱惑下还是照做了。白素锦下车后迅速钻入树林,借着茂密植被的掩护,向月牙湖方向疾行。她能感觉到跟踪者加快了速度,但树林的地形显然对她更有利——从小跟着祖父采药,她对这片林子了如指掌。
月牙湖出现在眼前时,白素锦己经甩掉了跟踪者。湖水清澈见底,岸边生长着大片淡紫色的花朵,正是月见草。她蹲下身,小心地采集那些刚绽放的花苞,放入事先准备的油纸包中。
正当她专注于采集时,湖面突然泛起一阵不自然的涟漪。白素锦警觉地抬头,看到湖水中心浮现出一串气泡,接着是一缕暗红色的...烟雾?
她立刻屏住呼吸,取出顾长风给的叶片含在舌下。暗红色的烟雾在湖面上空凝聚,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人形。白素锦的手紧握银刀,随时准备撤退。
烟雾人形没有攻击的意思,反而向她伸出一只虚幻的手,掌心向上,像是在索要什么。白素锦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小撮刚采的月见草花苞。烟雾人形接过花苞,立刻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气。
白素锦长舒一口气,继续采集足够的花苞。日落时分,她按计划返回戏院,却发现顾长风还未回来。
戏院内静得出奇,连风声都消失了。白素锦点亮一盏油灯,开始按照香方调配材料。龙涎香的海洋气息、月见草的清甜、还有其他几种辅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带着金属质感的香气。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戏院后门终于传来动静。白素锦警觉地转身,看到顾长风踉跄着走进来,左肩的衣服被鲜血浸透。
"你受伤了!"她立刻上前扶住他。
顾长风摇摇头,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水晶瓶,里面装着几滴银白色的液体:"寒松泪...取的时候遇到了秦家的人。"
白素锦帮他脱下外衣,露出肩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她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小心地敷在伤口上:"伤你的人呢?"
"暂时甩掉了。"顾长风咬牙忍痛,"但他们可能己经猜到了我们的计划。"
白素锦为他包扎好伤口,将调配好的香料递给他看:"还差最后一步。"
顾长风接过水晶瓶,将银白色的寒松泪滴入香料中。混合物立刻发出轻微的嘶嘶声,颜色由淡黄变为透明的浅蓝,散发出月光般的清冷光辉。
"成功了。"顾长风的声音带着疲惫的欣慰,"现在只差..."
"纯阴之血。"白素锦取出银刀,毫不犹豫地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滴入香料,浅蓝色的液体瞬间变得如同活物般流动起来,散发出强烈的、几乎令人眩晕的香气。
顾长风立刻用特制的瓷瓶将液体装好,密封严实:"足够开启'界门'三次。"他将瓷瓶交给白素锦,"收好,这是我们最大的筹码。"
白素锦小心地收好瓷瓶,突然听到戏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顾长风脸色一变:"秦家的暗号!他们找到这里了!"
两人迅速熄灭灯火,躲到戏台下的暗格中。暗格狭小,白素锦几乎贴在顾长风胸前,能清晰地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戏院大门被粗暴地踢开,火把的光亮透过地板缝隙照进来。
"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是马三的声音。
脚步声在戏院内散开,有人粗暴地翻动着道具和布景。白素锦屏住呼吸,感觉到顾长风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行动。
"头儿,这里有血迹!"一个手下喊道。
脚步声向戏台靠近,白素锦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就在这时,戏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锣声。
"着火了!粮仓着火了!"有人在外面大喊。
马三咒骂一声:"撤!先去救火!"
脚步声匆匆离去,戏院重归寂静。白素锦长舒一口气,却感到顾长风依然紧绷着。
"不是我们的人放的。"他低声道,"火势来得太巧了。"
白素锦思索片刻:"叔父?"
顾长风点头:"有可能。白崇山知道我们的计划,他可能在暗中帮忙。"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才从暗格中出来。戏院外,远处的天空被火光映红,隐约能听到镇民的呼喊声。顾长风检查了一下伤口,确认没有再次出血。
"今晚我们轮流休息。"他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进入'界门'。"
白素锦看向通往密室的暗道,心中既紧张又期待。那道尘封的石门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而秦老爷的计划,又会在何时真正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