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临海市第三中学的礼堂座无虚席。江沐橙站在讲台上，灰蓝色的眼睛扫过台下期待的学生们，简短地讲了几句刑侦技巧，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
"案例。"她简短地说，走向广播控制台。
校长殷勤地接过U盘："江队长，需要技术人员帮忙吗？"
江沐橙摇头："...我自己来。"
上次的"录音事故"后，校长对广播系统心有余悸。但面对江沐橙不容拒绝的眼神，他只好退到一旁。
U盘插入，江沐橙点开唯一一个音频文件——《师哥张明和大师姐林顷舟与小师妹的三笑》。这名字看起来无害，应该是张明收集的什么搞笑日常。她点击播放，回到讲台准备配合录音讲解案例。
音响里先是一阵电流杂音，随后爆发出一个女声夸张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同志们！我有个好消息！"
江沐橙身体一僵——这是沈沐研的声音，但语调异常兴奋，背景音里有杂乱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声。这不是什么日常闲聊，而是办案现场！
台下学生们的眼睛亮起来，林小雨坐首身体——又是沈警官的录音！
音响里传来张明憋笑的声音："师妹何故发笑呀？"
沈沐研继续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按照原计划我们，被包围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高不高兴？可以回家吃火锅了！"
江沐橙的手指无意识地掐入掌心。被包围？什么情况？她应该立刻停止播放，但双腿像生了根一样无法移动。
张明的声音带着无奈："师妹，你脑子是不是让驴给踢了，咱增援还没到呢。"
一个新的女声插入，冷静而犀利："对呀，确实，师哥说的确实对，得撑十分钟你他妈引早了。"
江沐橙认出来——这是林顷舟，临溪市刑警队大师姐，现在调往省厅。她曾听沈沐研提起过这位"比江队还凶"的前辈。
沈沐研的笑声戛然而止："刚才哪个傻子跟我说支援快到的？"她的声音突然咬牙切齿，"师姐师哥，你们拿我当傻子逗呀？白他妈包围了！我在临溪市还没受过这委屈！"
林顷舟的声音依旧冷静："虽然增援还没到，但是对面人较少。"
张明附和："确实确实，大师妹说的对，对面人少。"
沈沐研又恢复那种夸张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面多少人？"语气里带着傲娇。
张明淡定回答："30多个。"
沈沐研的笑声突然变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什么？(ー_ー)!!他妈三十多个！我们就仨！一个男的俩女的！一个师哥俩师妹！"
背景音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显然歹徒正在逼近。
沈沐研的声音陡然凌厉："行！他们人这快上来了！拼了！不对我先毙了你俩！你俩这个坑货！"她边骂边开火，枪声在广播中炸响。
台下学生们屏住呼吸。林小雨捂住嘴——她无法想象平日里笑嘻嘻的沈警官会有这样一面。
录音里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金属碰撞声，张明的闷哼和林顷舟简洁的指令："左翼三个！""后撤！""掩护！"
突然一声沉重的击打声，张明痛呼："操！"
沈沐研的声音带着惊慌："师哥！"
"没事！"张明咬牙道，"就一棍子！哥硬着呢！"
林顷舟冷静指挥："沈沐研！右前方！张明！掩护我！"
枪声、警棍击打声、歹徒的惨叫声混杂在一起。江沐橙站在讲台上，面色如常，但灰蓝色的眼睛暗沉如暴风雨前的海面。
录音里，三人的呼吸越来越重，但配合默契。沈沐研突然又笑起来："哈哈哈哈...师姐！你左边那个！表情太搞笑了！"
林顷舟居然也轻笑一声："专心点！"
张明喘着气："师妹...你笑点...真奇怪..."
一阵激烈的交火后，警笛声由远及近。沈沐研欢呼："增援终于来了！火锅火锅！"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礼堂里鸦雀无声，所有学生都瞪大眼睛。这不是什么教学案例，而是一段真实的生死搏斗！
江沐橙缓缓走向控制台，拔出U盘。她的动作平稳，但指尖微微发凉。这段录音是三年前临溪市那起特大贩毒案，沈沐研肩膀中弹前的另一个任务。她不知道张明什么时候录的，更不知道三人曾陷入如此绝境。
"江队长..."校长小心地问，"这是...？"
"...真实案例。"江沐橙平静地说，"团队协作。"
学生们回过神来，爆发出热烈的掌声。林小雨红着眼睛举手："江警官！沈学姐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江沐橙看向她："...都活着。"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礼堂再次安静。所有人都听出了言外之意——他们差点就没能活着回来。
——
讲座结束后，江沐橙婉拒了校长的茶歇邀请，径首走向停车场。她需要见到沈沐研，现在就要。
刚走到车旁，手机响了。是沈沐研发来的语音消息："江队！讲座顺利吗？我和师哥在训练场呢！等你回来～"
听着沈沐研欢快的声音，江沐橙眼前浮现出录音里那个在三十多名歹徒包围中还能大笑的沈沐研。她闭了闭眼，回复："...马上到。"
训练场上，沈沐研正和张明练习近身格斗。她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张明放倒，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哈！师哥！你不行啊！"
张明躺在地上哀嚎："轻点！我老腰！"
沈沐研正要再调侃几句，余光瞥见江沐橙走来，立刻蹦蹦跳跳地迎上去："江队！想死你啦～"她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江沐橙身上，"讲座怎么样？学生们是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江沐橙任由她抱着，目光落在张明身上："...录音。"
张明正揉着腰站起来，闻言一愣："啊？"
"...学校。放了。"江沐橙简短地说，"《三笑》。"
沈沐研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什么？！"她猛地转头看向张明，"师哥！那不是你珍藏的..."
张明瞪大眼睛："等等！那个U盘不是被江队没收了吗？！"
江沐橙点头："...嗯。"
沈沐研松开江沐橙，双手抱头："完了完了...全校都听到了？"
张明挠头："师妹...重点是全校听到了吗？重点是..."他偷瞄江沐橙，"江队听到了..."
沈沐研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江沐橙："江队...那个...我们..."
江沐橙打断她："...伤？"
沈沐研下意识摸向右肩："啊？哦...那次没受伤！师哥帮我挡了一棍！"她笑嘻嘻地拍拍张明，"师哥超勇的！"
张明挺起胸膛："那当然！"
江沐橙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最后落在沈沐研灿烂的笑容上。录音里那个在绝境中仍能大笑的女孩，此刻就在她面前，活蹦乱跳，毫发无损。
"...傻。"江沐橙轻声说。
沈沐研眨眨眼："江队说我傻？"
"...嗯。"
沈沐研撇嘴："那叫乐观！"她挽住江沐橙的手臂，"再说了，有师姐和师哥在，我才不怕呢！"
张明插嘴："师妹你当时不是说要先毙了我们吗？"
沈沐研瞪他："那是战术需要！"
江沐橙看着两人斗嘴，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她突然伸手，轻轻抚上沈沐研的脸颊："...别再冒险。"
简单的西个字，却让沈沐研心头一颤。江沐橙的指尖微凉，灰蓝色的眼睛里是她读不懂的情绪。
"江队..."她小声唤道。
江沐橙收回手，转身走向更衣室："...训练。"
沈沐研看着她的背影，突然笑了："江队害羞了～"
张明凑过来："师妹...江队是不是..."
沈沐研得意地昂头："那当然！江队最爱我了！"
张明翻个白眼："当我没说。"他揉揉肩膀，"话说回来...那个录音..."
沈沐研叉腰："师哥！你居然录了那么多黑历史！"
张明喊冤："那能叫黑历史吗？！那是光辉战绩！"他模仿沈沐研的语气，"'哈哈哈哈我们被包围了！'多帅啊！"
沈沐研扑上去掐他脖子："你还学！"
两人打闹间，江沐橙从更衣室出来，己经换好训练服。她看着滚作一团的两人，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够了。"她轻声说，"...训练。"
沈沐研立刻松开张明，屁颠屁颠地跑向江沐橙："江队！我们练什么？"
江沐橙拿起两根警棍，递给她一根："...对抗。"
沈沐研接过警棍，突然想到什么："江队...那个录音...你真的不生气？"
江沐橙摇头："...为什么生气？"
"就是...那么危险什么的..."沈沐研小声说。
江沐橙看着她："...你活着。"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沈沐研眼眶发热。是啊，无论多么危险，他们都活下来了。这才是最重要的。
"嗯！"她灿烂一笑，"而且现在有江队在了！更不怕啦～"
江沐橙轻轻点头，举起警棍："...开始。"
沈沐研立刻进入状态，眼神锐利起来。两人在训练场上交手，警棍碰撞声清脆响亮。张明坐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有这样的师妹和这样的江队，临海市刑警队，稳了。
至于那些录音...算了，反正都曝光了。下次得藏得更隐秘些...他摸着下巴想。
——
放学时分，林小雨在校门口等到了来接她的沈沐研。自从上次"录音事件"后，沈沐研成了学校的常客，经常来给林小雨辅导功课。
"学姐！"林小雨兴奋地挥手，"今天江队放的录音...太帅了！"
沈沐研捂脸："别提了...丢死人了..."
林小雨摇头："不！超酷的！"她模仿沈沐研的语气，"'哈哈哈哈我们被包围了！'"
沈沐研弹了下她的额头："不许学！"她揽住林小雨的肩膀，"走！请你喝奶茶！"
奶茶店里，林小雨小声问："学姐...当时...真的三十多个人啊？"
沈沐研咬着吸管点头："嗯。不过实际交手的就十几个...其他的被师姐吓跑了～"
林小雨瞪大眼睛："林警官那么厉害？"
"那当然！"沈沐研骄傲地说，"师姐可是省厅的王牌！"她眨眨眼，"不过现在江队才是最厉害的～"
林小雨好奇地问："江队知道这些录音吗？"
沈沐研摇头："今天才知道..."她突然压低声音，"其实...江队听完后...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沈沐研神秘地笑笑："没什么～"她揉揉林小雨的头发，"快喝！送你回家！"
夕阳西下，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沐研想，那些危险的时刻，那些生死一线的经历，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而现在，她有江沐橙，有张明，有整个警队的支持，还有像林小雨这样憧憬着警察职业的孩子...
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她都不再是孤军奋战。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暖，忍不住哼起歌来。
"学姐？"林小雨好奇地问，"笑什么呢？"
沈沐研咧嘴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活着真好～"
林小雨似懂非懂地点头。两人在夕阳中走向家的方向，身后是渐渐亮起的城市灯火，像无数双守望的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