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重庆 地下诊所、日伪据点/监视点、城市管网、苏浅活动范围)
冰冷的吗啡效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左肩处传来的、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般的剧烈疼痛,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抽搐似的胀痛。陆明之的感官在一片混沌中沉浮,耳畔是水珠持续滴落的声音,规律的“滴答”声像是在催促他逃离死亡的追踪。
* “幽灵诊所”(地下): 他被安置在铺着粗糙消毒床单的简易行军床上。瓦西里半跪在床边,借助一盏悬挂在低矮水泥顶上的煤油灯和强力手电筒的光亮,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他肩胛处被子弹撕开的新创口。伤口红肿狰狞,边缘翻卷,渗出混着组织液的淡红色血水。没有无菌手术室,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地底的潮湿霉味、铁锈味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 环境的压抑: 这里像是一个废弃的防空洞改造的临时医疗点,也可能曾是地下兵工厂的一部分。简陋的铁架上摆放着各种形状怪异的瓶罐、绷带、消毒器具。唯一的手术器械在粗糙的酒精火焰上反复灼烧消毒。
* 瓦西里的救治: 俄国大汉的动作粗暴但异常有效。他用钳子夹出子弹撕裂后嵌入的布片碎屑(来自那件西装外套),然后用蘸了浓盐水的棉球清理腐肉,每一次触碰都让陆明之的身体瞬间绷紧,冷汗浸透额发。没有麻药了,他只能死死咬住一卷纱布。
* “红隼”的消息? 剧烈的疼痛让他意识时而模糊时而清醒。在短暂的清醒间隙,他用干裂的嘴唇挤出字句:“‘红隼’…安…全?” 瓦西里专注着手里的动作,头也没抬,声音低沉:“撤离路径被切断。他被迫进入深度静默。暂时安全。你的任务优先:养伤,保住情报。这里是‘白鸽旅馆’(可能是地下组织对该点的隐晦称呼),绝对安全,但时间有限。田中的猎犬不会罢休。”
* 幻象与恐惧: 煤油灯的光影在墙壁上跳动扭曲,投射出各种狰狞的形态。陆明之在昏沉中仿佛看到苏浅那双冷漠如冰、却又隐含泪光的眼眸在黑暗中凝视着他,下一刻又变成田中健一那阴鸷得意的笑容,再一转眼,又看到无数张被日军暴行摧残的同胞面孔在无声呐喊…伤口撕裂的剧痛与精神的巨大压力交缠,几乎将他撕碎。他紧紧攥着贴身收藏的情报胶囊(或是记在脑中需要转译的关键信息),这是支撑他不昏迷、不放弃的唯一信念。
* 水源与移动: 瓦西里处理完伤口,用厚厚的敷料和绷带固定好,沉声道:“这里的水源是过滤后的渗水,只能维持很短时间。你发烧了,需要大量净水和消炎药。田中会监控城内外所有药房和水源点。我们必须在你被发现之前转移去更深处。”
* 日伪监视网——城市血管中的扫描:
* 关键地点覆盖: 田中的命令被执行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市立医院、所有登记在册的私人诊所、西药房周围,遍布着伪装成黄包车夫、报童、小贩的密探。所有购买较大剂量消炎药(如磺胺)或处理枪伤所需器械、药水的记录都被重点筛查。
* 河道与排污出口: 南岸江边的巡逻没有丝毫松懈,所有可能连接城内排水系统的管道出口、暗沟闸口,都安排了岗哨和定时巡查。
* **“鼹鼠”的协同:“鼹鼠”此时虽略松口气(陆明之“死亡”),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亦动用自己的影响力,向地方警局和水上警察施加压力,要求对来历不明的水上人员、可疑船只进行严查,特别是夜间或清晨时段。一张以“查找落水遇难者”为名的合法大网悄然张开。
* 监控中心的报告: 在一个布满监听设备的房间内,电讯人员向田中汇报:“…城南区域多个诊所外设点观察,未发现符合‘白鹤’体征的可疑重伤求诊人员…城西惠民西药房记录显示今晨有三人购买超量磺胺粉,均己追踪核查,排除嫌疑…水上巡逻队报告,凌晨三时于下游李家沱方向发现一处异常水流波动,己派快艇前往,无发现…”
* 田中的思索: 田中大佐站在地图前,指尖划过嘉陵江与长江交汇的区域,然后延伸至整个城市轮廓。“不是地面…那就在地下!”他眼中寒光一闪,“通知特别行动组,给我查这半年来所有地下管网施工记录,废弃防空洞分布图!尤其是…靠近出事地点南岸附近的!他带着伤,不可能走太远!水、药品,是他们致命的破绽!”
* 苏浅的重装——行走于刀锋之上:
* **理发店的传递:“凤凰阁”女子理发厅里,苏浅坐在镜前,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己恢复那种日伪高级特务特有的、略带疏离的冷漠。一名理发师为她吹风,动作看似普通,但手指在她发际线附近梳理时,极其细微地触碰了一下耳后某处。“伤口需要新药。” 理发师的声音混在吹风机的轰鸣中,旁人难以分辨。她闭着眼,仿佛疲倦,手放在提包上,指尖却在皮质包带上轻轻、规律地敲击了三下(代表某种安全信号)。然后,在她整理鬓角时,一个极小的、用蜡封好的火柴头大小的药丸,悄然从理发师手中滑入她散落在椅背上的丝巾褶皱里。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充满日常感。
* 目标地点:“百草园”药铺。 苏浅带着丝巾,神态自若地走进这家规模不大、位于一条相对僻静街道上的中药铺。她以调理气血为由,抓了几味寻常的补血安神药(当归、党参、枣仁)。在等待伙计配药时,她“无意”地看了看橱窗里展示的一些西药空盒,对老掌柜轻声道:“家中有女仆之前不慎划伤手,用了磺胺粉愈合挺好,掌柜这里可有真品?最近市面上假货多。” 她语气随意,眼神却留意着老掌柜的表情。老掌柜抬眼看她,眼神平静:“真品难得,小姐若急需,小店后库倒还有些许存货,只是价贵。” 这暗号对上了。
* 交易与暗示: 苏浅付款时,夹在药方中的几张法币背面,用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米浆水写着模糊的密码数字。老掌柜验钞时“恰好”将钱对着阳光看了一下。在取药包的同时,一个装着少量高效磺胺粉和几支吗啡针剂、紧紧包裹在普通草药包里的硬块,与她的药混在一起递出。她拎起药包时,老掌柜压低声音快速补充:“昨夜城东闸口有新泥。” 这是一个关键暗示:监视点记录到有人在清理城东一处旧排水闸门,试图使用该通道的痕迹(可能是瓦西里之前转移时留下的微小尾巴)。
* 陈默的“干扰”——迷雾中的探针:
* 伪装的“病人”: 在市立医院门口,一名穿着旧中山装、面色蜡黄的“病人”在亲友搀扶下蹒跚走进急诊室,要求治疗“剧烈腹痛”。他捂着肚子的手下,巧妙地遮掩着一包从他身上拿出来的、染着红药水的纱布。这包纱布很快被日伪暗探注意到,上报了“疑似处理枪伤者出现”的信息,短暂吸引了一部分监控力量。
* 无线电的“杂音”: 在陈默的指挥下,军统技术员操纵着一台秘密电台,在频率和信号特征上模拟了之前瓦西里发出的、那个被淹没的异常“SWAN”呼救信号残留痕迹。这个微弱而飘忽的信号,像是幽灵信号般,极其短暂地在南岸几个不同区域出现又消失(频率漂移,模拟移动发射源),每次持续时间都不足以精确定位,但足以打乱田中电讯监听室的节奏,制造新的搜索方向和混乱。监听人员报告:“B区再次出现不明信号残余!与之前的干扰频率有相似性!可能是对方移动中尝试联络!”
* 下水道口的“意外”: 在南岸通往地下管网的一个相对次要但可用的检修口附近,一个军统外线人员装作酒醉失足,摔破了随身携带的醋坛子(或类似气味浓烈的液体),瞬间弥漫开刺鼻的酸腐气味。几名接到通知赶来查探该区域的日伪特务,被这突发状况和难闻的气味短暂阻挠,不得不推迟了进入探查,为深处的人争取了时间。
* 田中的办公室——看不见的较量:
* 苏浅的“偶遇”: 她奉命到田中办公室汇报对药房诊所无发现的初步筛选结果,显得干练而敬业。田中的目光像解剖刀一样在她身上、尤其是她受伤的那只手上停留(如果包扎了)。苏浅神情坦然,汇报完毕后,甚至将装着中药的药包随手放在桌上,苦笑道:“属下失眠多日,今日顺路抓了些安神中药,让大佐见笑了。”
* 微妙的试探: 田中踱到她身边,目光扫过药包,又落回她脸上,语气似乎随意:“伤势…无碍了?”
* 苏浅的应对: 苏浅身体微微一僵(恰到好处地表现出因失去丈夫的痛楚被提及的敏感),随即深吸一口气,挺首背脊,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区区皮外伤,不劳大佐挂心。只是…昨夜寒水浸骨,倒真是让属下重温了些冰冷的滋味。” 她这话一语双关,既解释了精神上的“失眠多日”,又巧妙地关联到冰冷的江水(暗示执行任务的痛苦),毫无破绽。
* 田中目光的审视与移开: 田中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想从中找到哪怕一丝丝的裂缝,但在苏浅那混杂着哀伤、疲惫与冰冷决绝的眼神中,他最终似乎没找到想要的答案。他收回目光,从桌上一只精致的针线包中取出一根细长的银针(这动作本身也是一种暗示性的施压),把玩着,语气转冷:“很好。冰冷让人清醒。继续你的工作,搜捕不能停。另外,留意陈默那边…他似乎也很关心明之的下落。” 他把重音落在“明之”这个名字上,目光再次锐利地刺向苏浅。苏浅垂首:“嗨!属下明白。” 转身离开时,后背己是一片冰凉汗意。
本章看点:
1. 陆明之的生存代价与困境: 详细描写重伤带来的极致痛苦和简陋条件下治疗的危险性,强调情报的份量是以生命维持。引出“红隼”被迫深潜带来的信息隔绝,将压力完全压在陆明之和瓦西里身上。“幽灵诊所”的脆弱性(水源、药品、时间)暴露。
2. 田中的立体围捕: 展示了其情报网络的缜密(从地面医疗点监控到地下管道的觉醒),点明“水”和“药”是追踪的关键缺口。通过监控中心报告强化压抑感。
3. 苏浅的双面舞步升级: 从崩溃中强行恢复,展现顶级间谍的超凡伪装和心态调整能力。在理发店和药铺的两场戏,完美演绎了如何在高度监控下安全传递物资和信息(暗示下水道线索)。与田中的办公室交锋是心理战巅峰,苏浅用“哀伤”、“疲惫”、“冰冷”等符合她当下人设的情绪进行多重包裹,成功化解了关键试探。同时,田中的“针”和“陈默”的暗示,预示危险未解除。
4. 陈默的有效“搅局”: 使用巧妙的策略(伪装病人、幽灵信号、制造意外干扰)扰乱日伪视线。既体现军统的行动能力,也暗示陈默虽立场不同,但其追踪目标(查找陆明之或真相)与地下党存在短暂的、非意图的战术性“默契”。他释放的“杂音”为地下转移制造了宝贵的时间差和混乱烟雾。
5. 危机逼近: 田中明确指向地下搜索;“鼹鼠”配合行动;苏浅带回的下水道新泥线索(虽然她未必立刻能转出);水源和药品的持续需求——“幽灵诊所”己危如累卵。
下一章预示:
第西十五章:暗渠追光
* 田中特别行动队重点探查地下管网。瓦西里必须带着重伤的陆明之紧急转移。
* 在复杂、潮湿、缺氧、布满未知危险(废弃垃圾、塌方隐患、老鼠、有毒气体)的地下迷宫中,亡命奔逃。
* 苏浅得知“新泥”线索指向城东,内心挣扎。是继续扮演忠诚,还是利用职权影响搜索方向(如错误引导)?
* 陈默的监听和分析,通过“幽灵信号”的飘忽轨迹,可能意外捕捉到“幽灵诊所”和转移路径的微弱电讯关联(如紧急呼叫尝试的余波)。
* 一场在地下黑暗中展开的窒息追逐即将上演。
这一章是暴风雨前的短暂部署与准备。各方都在各自的轨道上高速运转,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涌即将掀起滔天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