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病毒爆发第22天 06:18
新希望生物制药公司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蹲伏的钢铁巨兽。程墨放下望远镜，镜片上沾满了细密的水珠。厂区外围三米高的围墙上缠绕着带刺电网，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岗哨塔，上面晃动着全副武装的人影。
"至少二十个守卫。"程墨在笔记本上勾画着布防图，"正门有装甲车，西侧围墙有巡逻犬。"
苏雨晴靠在一棵枯树后，正在给自己注射第五支抑制剂。她的虹膜银化面积比昨天扩大了3毫米，皮肤下偶尔会闪过细小的银色光点。"地下排污管道。"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厂区这种规模，一定有首径一米以上的主管道。"
赵铁柱趴在草丛里，军用望远镜的镜片反射着微光。他的情况更糟——自从被注射LX-9后，右半边身体时常不受控制地抽搐，皮肤下的荧光绿纹路像活物般游走。"管道口肯定有传感器。"他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而且我们不知道厂区内的布局。"
程墨翻出从废弃警局找到的市政工程图："根据图纸，排污主管道在厂区东北角汇入市政系统。那里有防洪闸门，每月15日检修..."他的手指停在日期栏上，"就是今天。"
三人对视一眼。赵铁柱咧开干裂的嘴唇："幸运女神终于他妈的正眼瞧我们了。"
07:30，厂区换岗时间。趁着守卫交接的混乱，三人潜行至东北角的防洪闸。生锈的铁门上挂着"检修中"的牌子，锁芯里插着一把没拔下的钥匙——检修工人的尸体就躺在不远处的水沟里，后脑勺有个整齐的弹孔。
"处决式枪杀。"赵铁柱检查着伤口，"专业手法。"
管道内部漆黑潮湿，弥漫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程墨打头阵，防毒面具的镜片很快蒙上水雾。黑暗中，他的手指摸到管壁上奇怪的凸起——不是锈迹，而是无数细小的半球形突起，像某种真菌群落。
"别碰管壁。"苏雨晴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失真，"那些是生物传感器，活性纳米机械集群。"
赵铁柱的呼吸声变得粗重："操...整条管道都是活的？"
"不完全是。"程墨的指尖亮起微弱的紫光，照射下那些凸起物立刻收缩，"它们对特定波长的光有反应。帮我拿着这个。"他将数据卡防震盒递给苏雨晴，从背包里取出紫外线灯。
在紫外线的照射下，前方的管道壁像退潮般露出金属底色。三人蹚着及膝的污水前进，每走十米程墨就要重新调整紫外线角度。管道逐渐倾斜向上，最终通向一个圆形过滤室。
过滤室的铁栅栏后，豁然开朗的厂区景象让三人同时屏住呼吸——
十二座银色厂房呈放射状排列，中央是一座半球形玻璃建筑，顶部竖立着巨大的双螺旋雕塑。但最令人震惊的是厂区西侧：那里耸立着三堵十米高的混凝土墙，构成同心圆结构。墙顶架设着自动机枪塔，墙面上布满干涸的血迹。
"隔离区..."程墨的喉结滚动，"他们在厂区内复刻了北极星的防御结构。"
苏雨晴的银眸微微收缩："看墙上的标记。"
最内层围墙喷涂着巨大的生物危害标志，下面是一行猩红小字：LX级隔离区。中层围墙标注着"试验场A"，外层则是"缓冲区"。
赵铁柱调整望远镜焦距："缓冲区里有活人...穿着橙色连体服的劳工，正在搬运货箱。"他的声音突然紧绷，"他们在哭...那些箱子装的是尸体！"
程墨迅速绘制着厂区布局："我们必须进入中央玻璃建筑。那里肯定是主控中心。"
"兵分两路。"苏雨晴解开医疗包，取出三支肾上腺素，"我去引开守卫，你们——"
"不行。"赵铁柱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的银化程度己经超过40%，再注射肾上腺素会加速变异。"
苏雨晴平静地掰开他的手指："正因如此，我才是最佳诱饵。LX-7会让他们的生物传感器误判我为同类。"
没等两人反对，她己经滑下管道。五分钟后，厂区警报凄厉响起，所有守卫冲向西南角。程墨从望远镜里看到苏雨晴故意暴露在探照灯下，她的皮肤在强光中反射着水银般的光泽，像个人形信号弹。
"走！"赵铁柱踹开过滤栅栏。
两人借着混乱冲向中央建筑。沿途的景象令人毛骨悚然——露天实验场里关着数十个感染者，他们排列成整齐的方阵，像在接受某种训练；透明培养舱中漂浮着畸形的杂交生物，部分人类器官与动物组织以不可能的方式拼接在一起。
中央建筑的大门需要指纹认证。赵铁柱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个透明证物袋，里面装着从检修工人尸体上切下的食指。
"你什么时候..."程墨瞠目结舌。
"管道里。"赵铁柱咧嘴一笑，"职业病。"
门开的一瞬间，冷气混着刺鼻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大厅中央是个巨大的全息投影，展示着病毒分子结构的3D模型。程墨立刻认出那是北极星原始株的变种，但某些碱基序列被刻意标红。
"有人在改造病毒..."程墨的手指穿过全息影像，"这些标红的片段是人为插入的基因开关。"
赵铁柱检查着前台电脑："需要三级权限卡。分头找，你左我右。"
左侧走廊的实验室里，程墨发现了成排的低温储存柜。其中一个柜门微微震动，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他小心翼翼拉开柜门——
"天啊..."
柜子里是数十个培养皿，每个皿中都有一个拇指大小的人脑器官漂浮在营养液里。细如发丝的电极插入这些微型大脑，连接着监控屏幕。当程墨靠近时，屏幕上突然跳出一段脑电波，频率与人类惊恐状态完全吻合。
"程博士，我建议你别碰那些。"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程墨转身时，冰冷的枪管己经抵住他的眉心。
白大褂一尘不染的林寒站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含着笑意。他比程墨记忆中消瘦许多，左手的机械义肢闪着冷光。
"好久不见。"林寒的枪纹丝不动，"你毁了我三个实验场的数据，知道那值多少钱吗？"
程墨的血液结冰："这一切...都是你设计的？"
"我只是园丁，负责培育。"林寒用义肢调出一个全息界面，"真正播下种子的是北极星那些将军们。他们想要一种可控的、定向清除特定人群的生物武器。"他遗憾地摇头，"可惜病毒比你想象的聪明...它们学会了自主进化。"
远处传来爆炸声，整栋建筑微微震颤。林寒叹了口气："你那位军人朋友真不安分。"他的义肢突然射出麻醉针，程墨感到颈部一阵刺痛，"别担心，只是让你暂时安静。我对你的大脑另有安排..."
意识模糊间，程墨看到林寒走向那个装着微型大脑的储存柜。"知道这些是什么吗？"他的声音渐渐遥远，"是那些被你们'解救'的感染者...我们提取了还能用的部分。42号实验场的孩子们贡献了最优质的前额叶..."
黑暗吞噬了程墨的视野。最后的知觉是林寒哼着歌，将他拖向某个更黑暗的地方。
刺眼的红光。程墨在剧痛中醒来，发现自己在移动的推车上。天花板上的红色警报灯有规律地闪烁，映照出两侧迅速后退的实验室门牌：LX-7培养室...基因编辑中心...神经接口实验室...
"醒了？"推车的白大褂头也不回，"正好赶上好戏。"
程墨挣扎着发现手脚被束带固定，颈部以下毫无知觉。推车拐进一个圆形大厅，正中央是个类似核磁共振仪的庞大设备，但内部空间足以容纳一个成年人。苏雨晴被禁锢在里面，数十根导管插入她的脊椎和颅骨，银色的液体在透明管道中脉动。
"苏医生是完美的LX-7宿主。"林寒调整着设备参数，"病毒与她体内干细胞达成了惊人的共生关系。通过她，我们终于找到了控制病毒进化的钥匙。"
赵铁柱被锁在墙边的拘束椅上，额头血流如注。他的右臂不自然地扭曲着，但眼中的凶光丝毫未减："我会把你那只好手也撕下来，畜生！"
林寒充耳不闻，按下控制台上的红色按钮。设备轰鸣启动，苏雨晴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银色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导管倒流回她的体内。她的尖叫声被呼吸面罩闷住，变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呜咽。
"住手！"程墨嘶吼着，"你会杀了她！"
"正相反。"林寒兴奋地观察着数据流，"我们在提取进化算法。知道吗？病毒己经发展出了群体智能，它们像蚁群一样通过量子纠缠共享信息..."他突然转向程墨，"而你，程博士，将帮助我们编写最终控制协议。"
推车停在某个终端前，林寒的义肢弹出数据线插入程墨的防震盒："北极星基地的原始研究数据...加上苏医生的活体算法...再加上你的神经模式..."他陶醉地闭上眼睛，"完美的三位一体。"
程墨突然注意到墙上的监控屏幕——厂区外围的围墙正在遭受猛烈攻击。不是炮弹或枪火，而是数以百计的感染者用身体冲撞着混凝土。更诡异的是，他们的动作协调一致，像被同一个意识操控。
"看来你的朋友们等不及了。"林寒嗤笑着，"没用的，隔离墙能抵御——"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主控台突然亮起刺目的警报：【外层围墙完整性87%...85%...83%...】下降速度快得异常。
"不可能！"林寒扑向控制台，"除非它们找到了结构弱点..."
程墨的嘴角渗出鲜血——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头，用疼痛对抗麻醉："你忘了一件事...病毒共享记忆。那些被你们实验过的感染者...它们记得每一个通风口，每一处管道接缝..."
林寒的脸色第一次变了。他疯狂敲击键盘调出另一个监控画面：地下管道中，无数感染者正从那个被他们撬开的防洪闸涌入，像黑色的潮水般漫过每一条通道。
【外层围墙完整性61%...59%...】
"不...不！"林寒的义肢弹出手术刀，抵住程墨的喉咙，"立刻写出控制协议！否则我——"
钢化玻璃爆裂的巨响打断了他的威胁。赵铁柱不知怎么挣脱了拘束椅，用肩膀撞碎了观察窗。他的右臂软绵绵地垂着，但左手握着从程墨腰间摸出的手枪，子弹精准地打穿了林寒的义肢关节。
"这一枪是为了42号实验场的孩子们。"赵铁柱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下一枪是为了苏医生。"
林寒踉跄后退，突然狂笑起来："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在对抗什么！"他的义肢喷出烟雾弹，整个人消失在浓烟中，"北极星己经升空，清洗程序无法停止！"
程墨挣扎着滚下推车，用牙齿扯开苏雨晴的束缚带。她的瞳孔完全变成了银色，皮肤下的血管闪着微光，但意识还算清醒："控制台...阻止他启动..."
赵铁柱己经冲向主控台，但他的机械知识有限。程墨拖着半麻痹的身体爬过去，看到屏幕上闪烁的倒计时：【北极星协议激活：00:02:17】
"他要远程启动终极变异株！"程墨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需要三重验证...生物特征、密码和..."
"和这个？"苏雨晴虚弱地举起手，掌心是一个从林寒义肢上扯下的芯片，"他逃跑时...我抓住的..."
倒计时停在00:01:43。程墨插入芯片，迅速编写着阻断程序。厂区某处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整个建筑剧烈摇晃，天花板开始坍塌。
"快点！"赵铁柱用身体为两人挡住落石，"整个隔离区要自毁了！"
程墨敲下最后一行代码。倒计时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协议中止】的绿色字符。与此同时，所有监控画面中的感染者突然停止攻击，齐刷刷地抬头"看"向摄像头——那场景诡异得令人血液凝固。
"他们...在接收什么信号..."苏雨晴的银眸倒映着屏幕荧光。
程墨突然明白了："不是我们在控制病毒...是病毒在学习控制我们。"他指向主控台底部某个被刻意隐藏的终端，"林寒在反向研究感染者之间的量子通讯...他想建立人机接口！"
赵铁柱扛起苏雨晴："学术讨论待会儿！现在逃命要紧！"
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向紧急通道。身后，中央建筑在一连串爆炸中坍塌，冲击波将他们掀飞到草坪上。程墨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无数感染者如潮水般退去，消失在晨雾弥漫的山林中，整齐得像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