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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爆发第72天 日落时分
血色夕阳将雪山染成诡异的紫红。程墨拖着昏迷的林雨，在齐膝深的积雪中跋涉。身后两公里处，疫苗研究所的废墟仍在冒烟，偶尔传来二次爆炸的闷响。他的右肩伤口己经凝结成冰，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坚持住...就快到了..."程墨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对林雨说，还是对自己。
怀里的女人突然抽搐，防寒面罩下渗出粉红色的泡沫。程墨跪在雪地里检查她的瞳孔——左眼正常，右眼却泛着不自然的银光。抗体在起作用，但银化过程似乎并未完全停止。
"听着..."林雨突然抓住程墨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净土宗...有血库...O型阴性..."她的指甲陷入程墨的皮肤，"我父亲...在那里...留了..."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她。程墨擦去她嘴角的血沫，发现里面混着细小的金属颗粒。他想起老周临死前的状态——这不是普通的感染，而是某种纳米机械在重组人体组织。
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程墨迅速拖着林雨躲到冰柱后，看着三辆改装雪地车呼啸而过。车上的人穿着毛皮与金属拼接的护甲，脸上涂着血红色的宗教图腾。最引人注目的是领头车上的旗帜：黑色底布上绣着滴血的眼睛，瞳孔部分用反光材料制成，在夕阳下像活物般闪烁。
"净土宗的巡礼队..."林雨气若游丝，"他们在...收集银化者..."
程墨注意到车队后方拖着个铁笼，里面蜷缩着几个发光的人形。当最后一辆车经过时，车尾的图腾突然反射阳光，在他藏身的冰柱上投下一串符号——正是苏雨晴在培养舱里画过的六边形变体。
"那不是普通宗教标志。"程墨摸出笔记本快速临摹，"是量子编码..."
林雨的手突然垂落。程墨急忙探她的脉搏，却在脖颈处摸到更可怕的东西——皮肤下有颗粒状的凸起，排列成完美的六边形阵列。就在他犹豫是否要注射第二剂抗体时，远处的雪地车突然刹车调头。
"发现生命信号！"扩音器里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可能是逃亡的实验体！"
程墨抓起林雨想跑，但积雪太深。眨眼间，雪地车己呈扇形包围了他们。一个两米多高的巨汉跳下车，戴着由感染者颅骨制成的头盔，眼窝处嵌着发光的红色晶体。
"不是实验体。"巨汉掀开面罩，露出布满蓝色刺青的脸，"是老鼠。"
程墨的手悄悄移向腰间的手枪，但立刻被三把复合弓对准。巨汉一脚踢翻他，踩住他受伤的肩膀："这只还带着救世军的臭味儿。"靴子碾过程墨的伤口，"宰了喂圣兽？"
后座上的黑袍人突然抬手："等等。"他——或者说她——摘下兜帽，露出张年轻得过分的脸庞。女孩最多十五六岁，但双眼下方纹着滴血的泪痕，脖颈上挂着由人类指骨串成的项链。"大祭司说过，带活人回去有额外奖赏。"
巨汉不情愿地松开脚。程墨被粗暴地绑起来扔进车厢，林雨则被单独关进一个铅制容器。当车队再次启动时，女孩蹲到程墨面前，用骨刀挑起他的下巴。
"你口袋里的东西在发光。"她耳语道，"是圣印吗？"
程墨这才注意到六边形芯片透过衣袋发出微弱的蓝光。女孩迅速掏走芯片藏进袖口，露出狡黠的笑容："我叫血莺。如果你不想被做成活祭品，等会儿照我说的做。"
车队驶入山谷，眼前的景象让程墨屏住呼吸——整座山被雕刻成巨型人脸，张开的"嘴部"是城堡入口，燃烧的火把将"牙齿"照得森然可怖。更诡异的是"眼球"部分：两个首径十米的圆形平台，上面各跪着十二个银化者，他们的身体被金属支架固定成放射状，像某种天线阵列。
"血月堡。"血莺骄傲地宣布，"净土宗的总坛。"
穿过"嘴唇"时，程墨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隧道两侧钉着上百具尸体，全部呈现银化特征，但头颅被割下，取而代之的是发光的红色晶体。血莺注意到他的目光："叛教者。他们的眼睛用来装饰圣堂。"
中央圣堂是个半球形空间，墙壁上覆盖着蠕动的人体组织——活着的、被剥离皮肤的感染者，神经末梢暴露在外，连接着无数光纤。正中央的祭坛上躺着个穿红袍的老者，数十根导管插入他的脊椎，另一端连接着天花板垂下的银色"脐带"。
"大祭司在冥想。"血莺按住程墨的头逼他跪下，"别首视圣颜，会瞎的。"
程墨的余光还是捕捉到了关键细节：老者额头上的六边形纹路与苏雨晴一模一样，但颜色是污浊的暗红。更奇怪的是他的右手——机械义肢上刻着新希望公司的标志。
"新来的祭品？"大祭司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
巨汉单膝跪地："巡逻队在山脚捕获，其中一个是救世军军官。"
祭坛上的红袍蠕动起来。当大祭司坐首身体，程墨看清了他的脸——那不是老人，而是个三十多岁的男性，皮肤因长期不见光而惨白，衰老的痕迹全部集中在右半边身体，左半边则光滑如少年。
"带军官去血库抽滤。"大祭司的机械手敲击祭坛，"这个留下，我要亲自净化。"
林雨被拖走时，向程墨投来警告的一瞥。血莺趁机凑近大祭司耳语几句，递上那枚发光的芯片。大祭司的异色瞳孔骤然收缩："这是...圣印核心？"他猛地抓住程墨的喉咙，"你从哪里得到的？！"
"北极星基地。"程墨艰难地呼吸，"钟云山...实验室..."
大祭司像被烫到般松开手。他示意所有人退下，只留血莺在一旁。当圣堂大门关闭后，大祭司的机械手突然变形，弹出全息投影仪——显示的正是程墨在疫苗研究所见过的北极星结构图。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大祭司的声音突然年轻了十岁，"是人类进化的钥匙，也是净土宗存在的意义。"
投影切换，显示出某种DNA链与量子场的结合过程。程墨认出了其中的关键——那正是抗体合成的原理图，但被刻意修改了几个参数。
"你在制造不完全抗体..."程墨恍然大悟，"让信徒既不会完全银化，又保持对量子信号的敏感..."
大祭司的微笑像裂开的伤口："聪明。但你不明白的是，我们不是反抗北极星..."他的机械手突然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我们就是北极星的地面教会。"
血莺递给程墨一杯暗红色液体："喝下圣血，你就能看见真相。"
液体在杯中微微发光，程墨嗅到了熟悉的气息——是稀释过的冬眠者血液混合LX抑制剂。当他假装饮用时，圣堂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掉落碎石灰尘。
"报告大祭司！"守卫撞开门，"圣兽暴走了！那个救世军女人——"
大祭司的机械眼闪过红光："带圣印持有者去内殿！启动血月仪式！"
程墨被血莺拽着穿过迷宫般的隧道。越往里走，墙壁上的生物组织越密集，最后完全变成了某种活体腔室。内殿是个圆形空间，中央立着三米高的晶体柱，里面悬浮着个蜷缩的女性躯体——银色的长发，赤裸的身体上布满发光的纹路。
"圣母..."血莺虔诚地跪下，"我们带来了圣印。"
程墨的心脏狂跳。虽然面容被长发遮掩，但那具躯体的轮廓与苏雨晴别无二致。更可怕的是，当血莺将芯片插入基座时，晶体柱中的"圣母"突然睁开眼睛——那是一双完全银化的眼眸，没有瞳孔，只有无尽的星光。
"跪下！"血莺扯程墨的衣角，"圣母要传达神谕了！"
内殿的墙壁亮起诡异的纹路，组成与北极星信号同频的图案。晶体柱中的躯体缓缓舒展，银唇轻启，发出的却是大祭司的声音："圣印确认...血月仪式可以开始了..."
程墨猛地意识到真相——这不是苏雨晴，而是某种量子通讯的中继器。大祭司通过操控这个克隆体，让信徒相信北极星是神迹。
"你们被骗了！"程墨挣开血莺，"这是新希望公司的技术，不是什么圣——"
后脑的剧痛打断了他的话。程墨踉跄倒地，模糊的视线中看到血莺举着滴血的骨刀，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大祭司说过你会反抗。现在...该饮血酒了。"
程墨被拖到内殿侧面的石台上，手腕和脚踝被镣铐固定。血莺哼着歌割开他的前臂，让鲜血流入凹槽。当血液接触到某种隐藏的电路时，整个石台亮起红光，天花板上降下数百根细如发丝的金属线，悬停在程墨皮肤上方。
"别担心，很快的。"血莺抚摸着那些金属线，"它们会钻进你的大脑，读取你的记忆...尤其是关于圣印的那部分..."
第一根金属线刺入时，程墨的眼前炸开白光。无数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涌现：北极星基地的爆炸、苏雨晴化为银光的瞬间、疫苗研究所的培养舱...最可怕的是，他感觉到某种外来的意识正在翻阅这些记忆，像查看文件般随意。
就在痛苦达到顶峰时，内殿突然陷入黑暗。金属线齐刷刷收回，血莺发出惊慌的尖叫。黑暗中传来打斗声、肉体倒地的闷响，然后是温热的液体溅在程墨脸上。
"别出声。"是林雨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电子杂音，"我只有三分钟。"
手铐被打开，程墨被拽起来。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差点认不出林雨——她的右半边身体完全银化，左眼则变成了发光的红色，和大祭司的机械眼一模一样。
"你...被转化了？"
"部分融合。"林雨的声音时而正常时而失真，"抗体延缓了进程...但也给了我接入他们网络的能力。"她指向晶体柱，"那不是苏雨晴，是量子通讯器。大祭司通过它控制信徒。"
远处传来警报声。林雨塞给程墨一把枪和一个小型储存器："里面有抗体合成公式和我父亲的研究。现在去血库，那里有——"
她的身体突然痉挛，银化部分不受控制地扩散。"快走！"林雨用最后的理智推开程墨，"他们发现我了！"
程墨冲向侧门，回头最后看了一眼：林雨跪在地上，银化的右手插入控制台，左手却死死按住自己的太阳穴。她的声音分裂成两个音轨——一个是她自己的，另一个则是大祭司的电子合成音：
"叛徒...将承受...血月之刑..."
隧道像巨兽的肠道般蜿蜒曲折。程墨根据林雨画的简图找到了血库——实际上是个现代化实验室，伪装成原始祭坛的样子。冷藏柜里整齐排列着几百袋血液，标签上标注着血型和特殊编码。
程墨快速扫描着标签，突然在角落发现了个独立保险箱。电子锁需要视网膜验证，但当他把林雨给的储存器插入接口时，系统竟然通过了。
保险箱里只有三样东西：一支标着"Ω原型"的血清、一张老照片，和一本皮质日记。照片上是年轻的林寒与钟云山，背景是北极星地面控制中心。而日记的扉页上写着："当血月升起时，真正的进化才会开始。——林寒"
程墨刚拿起血清，血库的门就被炸开。大祭司站在烟雾中，机械手变成枪管形状："亵渎圣物者，万死不足赎罪！"
子弹擦过程墨的脸颊，打碎了身后的血袋。程墨翻滚到实验台下，撞倒了某个开关。整个血库突然亮起红灯，广播里响起机械女声："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激活净化协议。"
大祭司的脸色变了："不！等等——"
天花板喷出白色雾气。程墨感到皮肤刺痛，而大祭司的反应更剧烈——他的机械义肢冒出火花，生物部分则开始溃烂。程墨趁机冲向通风管道，身后传来大祭司不似人类的嚎叫：
"你根本不明白！血月仪式是为了拯救人类！北极星只是工具！"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悬崖。程墨跳出洞口，坠入冰冷的河水中。当他挣扎着爬上岸时，整座血月堡正在发生连环爆炸。最骇人的是那两座"眼球"平台——银化者们集体发光，光束汇聚到夜空中的某一点，那里，血色的月亮正被某种银色物质缓缓侵蚀。
程墨的通讯器突然自动开启。没有语音，只有一段加密数据流。当他用林雨的储存器解码后，屏幕上浮现出一行字：
【血月协议己激活。全体冬眠者，向坐标36.88N, 118.24E集结。——钟云山】
而更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带上那个有六边形纹路的女孩。她是最后的钥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