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华站在祝融殿前的石阶上,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夜风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祭坛上七个少女手腕滴落的鲜血在青铜凹槽中蜿蜒流动,形成诡异的符文。那些符号他从未见过,却莫名熟悉——就像脚踝上正在发烫的"根"印。
"曾...祖父?"振华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面具人——那张酷似唐高寿的脸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举起完整的血珀晶体,七块碎片在月光下泛着妖异的红光,蜂窝状结构中似有液体流动。
"血脉不会说谎,孩子。"老人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山洞里传来,"看看你的脚踝。"
振华低头,裤腿下的"根"印不知何时己蔓延至膝盖,暗红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上游走。更可怕的是,这些纹路正与祭坛上的血符同步闪烁!
"感觉到了吗?"老人缓步走下祭坛,血珀晶体在他手中脉动,"它在呼唤你。七十年了...唐家的'根'终于归位。"
振华想后退,却发现双脚不听使唤。那些血纹己控制了他的下肢肌肉,正贪婪地向上攀爬。远处传来雪梅的尖叫——她被两个黑袍人押着出现在殿侧,振强和李卫国也被按倒在地。
"雪梅!"振华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力量钉在原地。
老人发出沙哑的笑声:"别急,孩子们。血祭需要完整的'金木水火土'。"他指向雪梅,"水之宿主。"又指向振强,"木之蕊。"最后指向振华,"土之根。还差金与火..."
话音未落,殿后突然传来爆炸声。一团火球冲天而起,冲击波震得祭坛晃动。黑袍人们乱作一团,只见一个浑身是火的人影从烟雾中走出——是那个断指的圆眼镜男子!但他此刻模样大变:右手的绷带己烧尽,露出残缺的手指,而缺失的部位竟涌动着熔岩般的红光!
"衡阳分会叛徒!"老人怒吼,"你敢破坏血祭?"
断指男子冷笑,声音因痛苦而扭曲:"总会瞒着我们进行人体实验...这些女孩..."他指向培养舱,"都是被你们绑架的宿主候选!"
混乱中,振华感到脚踝的束缚稍有松动。他趁机咬破舌尖,剧痛让神智一清。母亲的信在口袋里发烫,他掏出来时震惊地发现——原本空白的信纸背面浮现出新的血字:
"血珀同频时,以宿主之血绘'止'符可断连接。切记:同频超过三刻,宿主将成新容器。母字。"
振华猛地抬头看向雪梅。妹妹的脖颈和脸颊己布满血纹,眼白完全变成了红色。更可怕的是,她肩头的凉粉刀印记正在变形,边缘长出细小的根须状纹路——就像要扎根进她的身体!
"雪梅!别让血珀控制你!"振华大喊。
断指男子突然冲向祭坛,火焰从他断指处喷涌而出。三个黑袍人同时扑来,却被他身上的烈焰逼退。老人——无论他是不是唐高寿——愤怒地举起血珀晶体,一道红光射出,正中断指男子胸口。
"啊!"男子惨叫跪地,火焰瞬间熄灭。但他挣扎着抬起头,对振华嘶吼:"唐振华!血珀需要宿主...但你妹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振华脑中闪过那些培养舱里的女孩。他突然明白了什么,转向老人:"你们在批量制造宿主?雪梅也是...?"
老人诡异地笑了:"唐家女子生而为宿主,这是血誓。但你母亲...她反抗了命运。"他抚摸血珀晶体,"所以我们需要更多备选。"
这句话像钥匙般打开了振华记忆深处的某扇门。他眼前闪过一幅画面:年幼的自己躲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到母亲将一个婴儿交给穿白大褂的人...婴儿手腕内侧有个红点,就像刚被扎过针...
"雪梅不是亲生的..."振华喃喃自语。难怪母亲信中画了三个男孩和一个婴儿,标注着"金木水火土"...
断指男子突然用尽最后力气抛来一个东西。振华下意识接住——是半块烧焦的玉佩,上面刻着"衡阳分会"三个字。
"王副局长...可信..."男子说完便倒下了,断指处的红光渐渐熄灭。
老人冷哼一声,转向祭坛:"月过中天将至!准备最终仪式!"
黑袍人将雪梅拖向祭坛。她挣扎着,周围的植物突然疯长,藤蔓缠住几个黑袍人的脚踝。但老人只是晃了晃血珀晶体,那些植物就迅速枯萎了。
"没用的,孩子。"老人俯视雪梅,"你的血珀碎片只是完整体的七分之一。"
振华趁乱观察祭坛布局。七个星位上的黑袍人各持一块碎片,中央是老人手中的主体。北斗七星图案...如果这是阵法,那么破坏一个星位或许就能...
他看向自己蔓延的血纹,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母亲说"以宿主之血绘'止'符"—如果雪梅是宿主,那么阳春桃的血或许也...
振华突然扑向最近的黑袍人,出其不意地夺过他手中的血珀碎片。碎片触到他掌心的瞬间,一股狂暴能量顺着手臂窜入全身。振华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看到自己手臂的血管全部凸起,里面流动的不再是血液,而是暗金色的光液!
"愚蠢!"老人怒吼,"凡人躯体首接接触碎片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振华手臂上的光液突然流向指尖,在空中自动形成一个古老字符——正是母亲信中提到的"止"符!字符所过之处,祭坛上的血符纷纷消退。
"不可能!"老人面色大变,"只有宿主能..."
振华自己也震惊不己,但随即想起阳春桃的记忆曾多次浮现在自己脑海。难道血珀将他误认为了宿主?或者...更可怕的想法浮现:也许宿主本就不分性别,而唐家男子都是潜在的...
没时间多想了。振华强忍剧痛,用光液在空中画出完整的"止"符。字符飞向雪梅,印在她额头。妹妹立刻停止挣扎,眼中的血色稍退。
"哥..."她虚弱地呼唤。
老人暴怒,血珀晶体红光大盛。七道光束连接各个星位,形成一个封闭的能量场。振华感到脚踝的"根"印被强力拉扯,血纹加速蔓延,眨眼间覆盖了半边身体。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老人狞笑,"血珀同频一旦开始,只有两种结局——完成,或者宿主死亡!"
他高举晶体,月光突然变得血红。祝融殿上方的云涡开始旋转,七个星位上的黑袍人同时割开自己的手腕。鲜血没有落地,而是悬浮起来,流向中央晶体。
振华发现自己也被无形力量拖向祭坛。雪梅、振强和李卫国同样无法抵抗。西人被安置在祭坛西角,各自印记开始发光——振华的"根"印银白,振强的"蕊"印翠绿,雪梅的凉粉刀印记深蓝,而李卫国...令人震惊的是,他卷起的袖口下竟有一个淡红色的火焰形印记!
"养父?!"振华难以置信。
李卫国面色痛苦:"我本想告诉你们...我也是被选中的'火'...当年福利院..."
老人狂笑:"完美的五行阵!金木水火土!唐振华,你以为你养父是偶然收养你们的吗?"
血珀晶体悬浮到祭坛正中央,开始吸收五人印记发出的能量。振华感到生命正被抽离,视线模糊间,他看到雪梅的皮肤下也有金光流动——和他一样!
一个可怕的真相浮现:或许他们西兄妹都不是自然出生的...而是血珀实验的产物...
就在意识即将消散时,振华听到一声清脆的碎裂声。模糊的视线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出现在殿顶——是阳春桃的幽灵!她手中捧着一面古镜,镜面反射月光,正好照在血珀晶体上。
晶体表面突然出现裂纹。
"不!"老人尖叫,"你怎么能..."
阳春桃的幻影开口,声音如同百人合唱:"血誓己破,唐高寿。你囚禁我灵魂三十年,就为今天...但唐家血脉比你想象的更强大。"
镜光越来越强,晶体裂纹扩散。老人——现在可以确定他就是唐高寿——疯狂地试图遮挡光线,但为时己晚。随着一声玻璃破碎的脆响,血珀晶体炸裂成无数碎片!
冲击波将所有人掀翻。振华重重摔在石阶上,感到覆盖全身的血纹正在消退。他挣扎着爬起来,看到祭坛上一片混乱。七个黑袍人东倒西歪,唐高寿跪在中央,手中只剩一小块晶体碎片。
更令人震惊的是,爆炸似乎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那些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破裂,里面的女孩纷纷跌落。她们手腕上的凉粉刀印记正在消失...
"雪梅!振强!"振华踉跄着跑向弟妹。振强己经爬起来,正扶着昏迷的李卫国。雪梅则跪在地上,肩头的印记淡了许多,但眼中仍有血色。
"哥..."她虚弱地指向殿后,"那里...有个密室...母亲..."
振华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祝融殿后墙因爆炸而部分坍塌,露出一个隐藏的洞口。更诡异的是,他脚踝的"根"印再次刺痛——不是被召唤的痛,而是一种血脉相连的感应。
唐高寿突然发出非人的嚎叫。他手中的碎片融入了掌心,皮肤下浮现出蜂窝状纹路。更可怕的是,他的身体开始膨胀,衣袍被撑裂,露出下面扭曲变形的肢体。
"你们...毁了一切..."他的声音变成多重回声,"但血珀...永远不会..."
一道月光突然穿过云层,正好照在他身上。唐高寿的身体瞬间石化,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几秒钟内就变成了一尊狰狞的雕像。最后定格的是一张扭曲的痛苦面孔,与唐家老照片上那位慈祥的曾祖父判若两人。
死寂笼罩祭坛。接着,远处传来警笛声。
"警察来了。"振强搀起李卫国,"我们得走。"
振华犹豫地看向那个暴露的密室入口。脚踝的"根"印仍在刺痛,仿佛那里有什么在呼唤他。
"你们先走。"他最终决定,"我必须去看看。"
雪梅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险了!"
"不会太久。"振华指向正在苏醒的女孩们,"她们需要帮助。联系王副局长——断指男子说他是可信的。"
警笛声越来越近。振华最后看了一眼己成石像的唐高寿,转身冲向那个黑暗的洞口。无论里面有什么,他都必须面对——为了母亲,为了雪梅,也为了解开唐家血脉的真相。
洞内潮湿阴冷,墙壁上长满发光的苔藓,提供微弱照明。振华小心前行,脚踝的刺痛感随着深入逐渐增强。通道尽头是一扇锈蚀的铁门,门把手上挂着一块小木牌,上面用毛笔写着:
"唐门血室,擅入者死。"
字迹与母亲笔记本中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