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
振华紧搂着雪梅,发现她肩头的印记正在缓慢收缩,那些蔓延到脖颈的暗红纹路己经消退大半。但她的体温仍然低得不正常,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她需要输血。"振强瞥了一眼,"血珀宿主消耗的是血红蛋白里的特殊因子。"
"你怎么知道这些?"振华警惕地问。仪表盘的绿光映在弟弟脸上,勾勒出陌生的轮廓——离家十年的振强眼角有了皱纹,但眼神比记忆中锐利十倍。
振强没有立即回答。卡车转过一个急弯,远处出现零星灯火。"前面是南岳镇,我们在那儿有安全屋。"
安全屋?振华咀嚼着这个陌生词汇。后视镜里,两束车灯正在几公里外的山路上蜿蜒——追兵来了。
"抓紧。"振强突然换挡加速,卡车咆哮着冲上一段陡坡。路边闪过"南岳衡山"的斑驳路牌,红漆字迹在车灯下如血般刺目。
振华手腕上的印记突然刺痛。一幅画面闪入脑海:年轻的母亲跪在南岳大庙的青铜香炉前,手腕滴血,身旁的老妇人念诵着晦涩咒语...这是血珀在传递记忆?
"哥?"振强注意到他的异常。
"母亲...她来过南岳。"振华喘着气,"在生我们之前。那个老妇人是谁?"
振强握方向盘的手突然绷紧:"你看到了?"他声音发颤,"血珀记忆只会对首系血亲显现..."
卡车猛然刹停。振华抬头,看见一栋隐藏在松林中的青砖小院,门楣上刻着模糊的"唐"字。这不是祖宅,却透着诡异的熟悉感。
振强跳下车,从腰间取下一个铜制物件——振华认出那是改良版的"唐记"铜纽扣,和父亲衣襟上那颗一模一样。振强将纽扣按进院门凹陷处,严丝合缝。
"这是母亲留下的安全屋。"门闩咔哒弹开,"只有带着唐家血脉和信物的人能进。"
院内的景象让振华倒吸冷气——正堂中央摆着一口青铜大缸,缸内是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散发出熟悉的血腥与机油混合气味。西周墙壁挂满泛黄的凉粉配方图纸,但上面标注的原料令人毛骨悚然:"宿主静脉血300cc"、"经血沉淀物"、"分娩时脐带血"...
"这才是真正的唐记秘方。"振强轻声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舀了些缸中液体喂给雪梅,"血珀是浓缩品,平时用的就是这个。"
雪梅吞咽后,脸色立刻泛起血色。振华却胃部翻涌——他从小吃到大的凉粉,原料竟是...
"不是你想的那样。"振强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母亲改良过配方,大部分时候用动物血加特殊草药就能达到效果。只有关键时刻才..."他指了指缸边一本发黑的账本,封面写着"救急记录"。
振华翻开泛黄的纸页,上面是母亲娟秀的字迹:
"63年9月15日,取心头血200cc制血珀,护三丫头平安。守仁勿怪。"
日期正是母亲难产去世那天!振华手指发抖,继续往前翻:
"58年大旱,取血三滴救活振华伤寒。"
"61年饥荒,十指血染粉,保全家七日粮。"
最早的记录竟是"52年南岳祭,师父取我腕血三盏,换得唐记十年兴旺"。
"师父是谁?"振华指着记录问。
振强正在检查雪梅的脉搏,闻言抬头:"戴斗笠的老妇人?她是上一任血珀宿主,母亲的师父,也是..."他顿了顿,"我们的外祖母。"
"什么?"振华如遭雷击,"母亲从没提过..."
"因为外祖母是被遗光会处决的。"振强声音冰冷,"52年南岳血祭其实是场围猎。遗光会借破除迷信运动,在衡山围捕了七位血珀宿主,外祖母为保护母亲主动投降。"
他从内袋取出一张泛黄的《湖南日报》,日期是1952年8月15日。头版刊登着"衡阳公审封建余孽",照片里七个戴高帽的妇人跪在台上,其中一个斗笠被打落,露出与阳春桃极为相似的面容。
"母亲逃过一劫,但被标记为宿主候选。"振强指着报纸边缘模糊的批注,"遗光会暗中监视了她十年,首到..."
"首到文革给了他们机会。"振华接上话,心脏狂跳。母亲不是死于简单的难产,而是一场延续三十年的猎杀!
雪梅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暗红液体从嘴角溢出。振强急忙扶她坐起,掀开她右肩的衣料——印记中央竟浮现出铜纽扣的纹路!
"糟了,血珀在重构宿主记忆。"振强脸色大变,"哥,把你的印记贴上去!只有首系血亲能稳定她!"
振华毫不犹豫地将手腕贴上妹妹肩头。两个印记接触的瞬间,一股电流般的触感窜过全身,他的意识被猛地拽入记忆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