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岳商魂录之唐记风云:一碗凉粉

第167章 碎琼(1983年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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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衡岳商魂录之唐记风云:一碗凉粉
作者:
用户42236544
本章字数:
5038
更新时间:
2025-06-26

第七十二碗凉粉凝成的刹那,废品站院墙上的麻雀突然齐声鸣叫,翅膀搅动晨光,呼啦啦腾空而起。它们并未如阿Paul哨声指引般飞向省城,而是在低空盘旋数圈后,猛地俯冲下来!

尖锐的鸟喙啄向排列整齐的粗瓷碗!

“啪嚓!”

第一声脆响炸开时,李桂芬还没反应过来。她手里捧着那碗融入了自己血泪木屑、碗底浮着残缺“仁”字的凉粉,温润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一只麻雀如离弦之箭般撞在她腕上,碗脱手飞出,晶莹的凉粉块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哗啦”一声摔碎在泥地里。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密集如冰雹!

麻雀们疯了似的撞击着地上的碗。粗瓷碎裂,琥珀色的凉粉块西处飞溅,粘上泥浆,滚入墙角的污水沟。那些被封存在凉粉内部的悬腕手势,在碎裂的瞬间迸发出短暂的金红光芒,随即被尘土覆盖,如同被掐灭的星火。

“不——!”李桂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扑向最近的一个破碗,徒劳地想把碎裂的凉粉拼凑起来。冰凉的碎片割破了她的手掌,混着尚未干涸的血痂,泥水浸透了她的裤腿。

振强手腕一翻,悬腕手势凌空抓向一只俯冲的麻雀。那鸟儿在空中诡异地一扭,竟像穿过虚影般避开了他的擒拿,尖喙精准地啄碎了他脚边最后一碗完整的凉粉。

雪梅颈间的鼎纹骤然亮起,混沌的光晕如水流般扩散开来,试图笼罩整个院子。雀群却发出刺耳的尖啸,翅膀扇动间带起一股阴冷的气流,硬生生将光晕撕开一道口子!

“省城的气息!”雪梅脸色微变。这些麻雀的羽翼下,缠绕着调查组办公室那种特有的、刻板而冰冷的官僚气,如同无形的枷锁。

阿Paul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满地狼藉,看着碎裂的凉粉和粗瓷片在泥水中沉浮,看着那些破碎的悬腕手势光芒彻底熄灭,嘴角竟扯出一丝奇异的、近乎悲悯的弧度。

“悬腕为秤,”他低声说,声音穿透雀群的喧嚣,“刻骨成碑。”

雀群完成了破坏,如同收到无声的指令,再次腾空,汇成一片灰褐色的云,朝着省城的方向疾飞而去,只留下漫天飘落的羽毛和死寂的院落。

废品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泥水从破碗边缘滴落的“啪嗒”声。

李桂芬跪坐在泥泞中,双手捧着一把混杂了凉粉碎块、瓷片和泥浆的污物,肩膀剧烈地抖动着。她磨了三天三夜,磨穿了骨头才凝出的那一点“仁”的滋味,就这么碎了,脏了,被一群鸟啄没了。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刚刚燃起的微光。

“没了……”她喃喃道,声音空洞,“全没了……”

振强弯腰,从泥水里拈起一小块还算干净的凉粉碎片。碎片里,那个微缩的悬腕手势己经断裂,只剩下半截手腕。他指尖的金纹微微一闪,那半截手腕竟在他掌心重新亮起微弱的光芒,挣扎着想要凝聚完整。

“没碎。”他说,目光投向省城的方向,“只是散了。”

雪梅走到院墙边,俯身从阴沟里捞起一块沾满污秽的凉粉。指尖混沌光晕流转,污秽被无声剥离,露出内部依然完整的悬腕手势,只是光泽黯淡了许多。“散入千家万户,”她若有所思,“比聚在一处……更沉。”

李桂芬茫然抬头。

阿Paul推起他那辆旧自行车,木箱己经空了。“城西菜场,缺斤短两的刘麻子;东街小学,克扣学生午餐油的陈胖子;筒子楼里,把老娘赶去阳台睡的赵家兄弟……”他报出一串名字和地址,最后指了指地上那片狼藉,“碎了的‘仁’,总得有人去捡。”

他跨上自行车,身影消失在废品站门口弥漫的晨雾里,留下那句话在死寂的院中回荡:

“刻骨成碑。”

城西菜市场,早市正喧闹。

刘麻子叼着烟,油腻的手指在秤杆底下熟练地一捻。秤砣轻轻一跳,刚称好的一斤菠菜瞬间少了二两。买菜的老太太嘟囔着“好像不够秤”,被他眼一瞪:“我这‘良心秤’还能有假?嫌不够去别家!”

老太太不敢争辩,掏钱。

就在这时,一只灰扑扑的麻雀突然从棚顶俯冲下来,尖喙精准地啄在刘麻子按着秤杆的手指上!

“哎哟!”刘麻子吃痛缩手。

一点微不可察的、沾着泥浆的凉粉碎屑,从麻雀的爪间掉落,正好落进秤盘里那堆菠菜上。

刘麻子骂骂咧咧地挥手赶鸟,重新去按秤杆。指尖触到秤杆的刹那,他猛地打了个哆嗦。一股冰冷沉重的感觉,毫无预兆地从秤杆传遍全身,仿佛那根木头突然变成了烧红的铁条!他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自己的手指正被架在一杆巨大的、金光闪闪的秤上称量,秤的另一头,压着他这些年缺掉的所有斤两,沉得如同小山!

冷汗“唰”地冒出来。他手一抖,秤砣“哐当”砸在秤盘里,差点砸烂了菠菜。

“够……够够够!绝对够一斤!”他声音发颤,手忙脚乱地抓起一大把菠菜塞进老太太的菜篮,“再送您一把!您拿好!”

老太太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变得“慷慨”的刘麻子,拎着沉甸甸的篮子走了。

刘麻子扶着油腻的肉案,心脏狂跳,手指被秤杆“烫”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他低头看向秤盘,那点泥乎乎的凉粉碎屑己经不见了,只有几片菠菜叶子上沾着一点湿痕,在晨光下泛着极淡的金红色。

省城,钢厂招待所。

振强站在窗前,俯瞰着下方如同巨兽般吞吐着浓烟和钢水的厂区。巨大的高炉映红了他的脸,也映亮了他腕部蔓延至掌心的金纹秤印。

三天前,他循着雀群消失的轨迹来到这里。省调查组就下榻在此。他尝试感应那些碎裂的悬腕印记,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极其驳杂、微弱,如同风中残烛。但就在刚才,城西菜市场方向,一点微弱的金红光芒顽强地刺破了笼罩城市的沉重灰霾,在他感知的“心秤”上,清晰地跳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东街小学方向,一点;筒子楼方向,又一点……

散落的碎琼,正在这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艰难地发出微光。

身后传来敲门声。两个穿着灰色中山装、面孔严肃的男人站在门口,胸前别着调查组的徽章。

“唐振强同志?”为首的中年人声音平板,“关于‘守仁堂’纵火及封建迷信活动的问题,请你跟我们回去,做进一步说明。”

振强转过身,掌心的金纹秤印在钢水映照的红光中微微发亮。他没有看调查组的人,目光越过他们的肩膀,投向走廊尽头一扇半开的窗户。窗台上,落着几根灰褐色的麻雀羽毛。

“好。”他说。声音平静,掌心的秤印却清晰地感应到,就在招待所楼下锅炉房的煤堆后面,一点微弱却无比熟悉的金红光芒,正顽强地穿透黑暗——那是属于李桂芬的,带着血泪木屑气息的“仁”字碎片。

刻骨成碑。

散落的碎琼,正以自己的方式,在时代的铁砧上,承受着千钧之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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