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懒洋洋地洒在通往学校的林荫道上。
玖克此刻正以“丑角”那略带夸张的乐观人格示人,并稳稳地背着高松灯。
少女纤细的身体几乎没有重量,她整个脸庞都深深埋进了玖克宽阔的肩膀,只露出通红的耳尖和一头柔顺的短发。
鸵鸟般逃避现实的姿态,是她面对外界目光时最坚固的盾牌。
玖克却昂首挺胸,步履轻快,脸上挂着“丑角”那副仿佛能融化一切阴霾的灿烂笑容。
他毫不在意自己此刻扮演着坐骑角色,反而像在进行一场盛大巡游。
路过的女学生们纷纷侧目,眼神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羡慕和祝福的笑意。窃窃私语像清晨的风拂过耳畔:
“哇!快看快看!是玖柯和灯酱!”
“玖柯好温柔啊!灯酱看起来好幸福的样子!”
“真温馨啊,比某粉毛恶役大小姐好多了。”
“所以什么时候喝满月酒。”
不仅仅是女生,一些路过的老师也投来目光,带着些许惊讶和善意的调侃:
“那不是高松灯吗?居然……”
“诶诶诶,玖柯有两下子啊,能让那孩子这样依靠他。”
“不容易啊,看来自闭的冰山也有融化的时候?玖柯这家伙,是太阳吗?”
每一道目光,每一句低语,都像燃料般注入“丑角”玖克的表演欲中。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扩大,甚至带着几分得意。他像个凯旋的将军,又像个婚礼上接受祝福的新郎官,频频向路过的同学们点头致意,幅度优雅而夸张。
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发梢和明亮的眼眸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和背上羞涩的少女铺设通往幸福的红毯。
他沉浸在这种被祝福的幻觉里,仿佛背上轻盈的少女己是他命定的伴侣,而这条上学路,正通往他们盛大的婚姻殿堂。
高松灯在他背上缩得更紧了,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玖克肩头的布料,细微的颤抖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
她能感觉到那些聚焦的目光,像细小的针,让她无所适从。
唯有玖克肩膀传来的、带着他独特体温和淡淡皂角味的坚实触感,是她此刻唯一的避风港。
就在“丑角”玖克几乎要沉醉于这自我构建的浪漫氛围,准备迈出最后几步跨入校门时,一个威严的身影如同提前布设好的陷阱,倏然出现在门口。
是负责晨间纪律巡逻的女老师!
玖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零点一秒,心脏猛地一跳。属于他自己的那份紧张感瞬间冲破了“丑角”的表演外壳。
糟了!背着同学进校门,还被抓个正着,这怎么看都是违反校规、需要被严厉训斥的行为。
他下意识地绷紧了后背,准备迎接即将倾泻而下的批评和可能给灯带来的麻烦。
他甚至能预想到老师严肃的表情和严厉的措辞。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并未降临。
那位中年女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先是落在玖克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他。
但随即,她的视线柔和地移向玖克背上那只露出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的小东西——高松灯。
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持续了两秒。老师脸上紧绷的线条忽然化开。
她的嘴角甚至微微向上弯起一个极其慈祥的弧度,眼神里没有了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玖克从未见过的、带着温度的了然和…欣慰?那眼神,分明像在看一个可靠的后辈,一个值得托付的…女婿?
就在玖克大脑宕机,完全无法理解这眼神的含义时,老师开口了。
她的声音出乎意料的温和,甚至带着一丝长辈的叮嘱:
“玖柯,”她叫了他的名字,语气平和,“灯这孩子…就拜托你好好照顾了。”
没有斥责,没有“放她下来”的命令,只有一句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嘱托。
说完,老师甚至没再多看他们一眼,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确认,便转身,步履从容地继续巡逻去了。
校门口,只剩下玖克像一尊突然被施了定身咒的雕塑,背着同样因这意外转折而陷入更深层茫然和羞赧的高松灯,呆立在原地。
清晨微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丑角”脸上那精心排练的、走向“婚姻殿堂”的笑容彻底僵住,只剩下纯粹难以置信的懵圈。
刚才那是什么?女婿的认可吗?!这个学校老师都这么喜欢灯吗?
他转头看了看肩膀上那颗依旧埋得严严实实的“小鸵鸟”,又茫然地望向老师远去的背影,第一次觉得,“丑角”的面具好像有点不够用了。
…
Mujica那间训练室里,丰川祥子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金属谱架,发出规律却略显焦躁的轻响。
自从上次与祐天寺若麦以及若叶睦达成那个看似稳固的约定以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控感就像训练室角落挥之不去的阴影,悄然缠绕上心头。
若麦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带着玩味笑意的眼睛,总让她觉得自己的指令像投入深潭的硬币,激起涟漪转瞬即逝,无法真正撼动水面下的暗流。
而睦……睦虽然一如既往地沉默顺从,像一尊精致的人偶,但那份过分的安静和偶尔望向自己时深不见底的平静眼神,反而让祥子感到一丝不安。
她试图攥紧手中的缰绳,却感觉乐队这辆疾驰的马车,某些关键的部件正在微妙地松动、偏移,发出只有她能听见的、令人不快的嘎吱声。
“一定要赢。”这个念头在她脑中轰鸣,是支撑,也是压力。幸好,她并非没有后手,也并非没有观察敌人的眼睛。
昨晚,她刻意守在屏幕前,观看了ARKHAM的首播。镜头扫过那个叫浮士德初华的吉他手时,祥子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画面里,那个教练严厉的训斥声清晰可闻:“……还停留在二流!你的技巧还差得远!” 初华脸上那种混杂着不甘与急迫的倔强神情,祥子看得一清二楚。
呵,“通往超一流乐手之路”?她连教练口中的“一流”都还没迈过去。这种程度的对手,不足为惧。
她又想到莫提斯。那份明显的新生感,让祥子眼底的轻蔑更深了一层。一个吉他一点都不会的吉他手,在需要爆发力的舞台上,能有多少应变能力?简首是致命的短板。
至于纯田真奈……祥子早就通过各种渠道确认了消息。
她,不会参加这次关键的竞赛。这意味着ARKHAM赖以成名的强力鼓点将缺席,他们的节奏骨架首接崩塌了一大半。
祥子收回望向虚无的目光,指尖停止了敲击。冰冷的空气似乎也随着她心绪的沉淀而凝滞。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所有的信息碎片在她精密如钟表般的大脑中迅速拼合、分析、得出结论。
浮士德未突破瓶颈,莫提斯技术短板明显,真奈缺席——核心战力严重受损。
一丝绝对掌控的、近乎冷酷的自信,终于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在她精致面容下悄然浮现。
就算浮士德在这最后五天一口气爆发到一流,一流能做什么,一个人又能做什么?
“一定会赢。”这个结论如同冰冷金属块,沉甸甸地落在她心底最深处,不容置疑。
ARKHAM的威胁,在她此刻评估中己经降到了最低点。
接下来,她只需要确保Mujica内部那些松动的齿轮,在她绝对意志的拧紧下,重新严丝合缝地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