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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阳光毫不留情地倾泻在操场红色跑道上，蒸腾起一股塑胶特有微醺气味。
体育课的气氛本应是喧闹的，此刻却因年度800米测试而绷紧了一根弦。
玖克，这位以“丑角”人格自居、插科打诨的活跃分子，此刻正不情不愿地站在起跑线旁，做着象征性热身——
他做梦也没想到，当过体育老师的自己也会有被推上跑道、成为被测试者的一天。
那张惯常挂着夸张笑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被迫营业的无奈。
就在发令枪即将响起前片刻骚动中，一个刻意压低、带着点元气又急切的声音挤到他耳边：“喂，‘丑角’！”
玖克侧头，是千早爱音。她的精致马尾辫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那双总是盛满自信光芒的眼睛此刻闪烁着罕见的恳求。
“放点水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习惯了拿第一…就今天这一次！年度测试嘛…只要你让我赢，”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周围，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像耳语，“今晚…今晚你可以不切换人格，自己出去玩！我保证不告诉祥子！”
玖克脸上那标志性又带着点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重新绽放，甚至比平时更灿烂了些。他夸张地眨了眨眼，用同样压低但足够清晰的声音回应：“成交！放心跑你的，包拿第一！”
他甚至还俏皮地做了个“OK”的手势。
“砰——！”
发令枪的爆鸣撕裂空气，跑道上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千早爱音果然不负众望，起跑就占据了绝对优势。纤细身影以一种近乎完美的跑姿快速拉开距离，像一道疾驰闪电。
不愧是“伦敦逃兵”。
不过几圈下来，她己将第二名甩开了足足十几米，而且这个差距还在无情地扩大。
她姿态优雅，步伐稳健，遥遥领先的背影仿佛在无声宣告：第一，就是属于她的位置。
而玖克，则完全践行着承诺——他压根没去追赶爱音的影子。
他优哉游哉地混迹在中游梯队里，很快便找到了目标：正微微喘着气，步伐显得有些凌乱吃力、努力想要跟上节奏的高松灯。
“Follow me。”玖克轻松地凑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
高松灯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只能勉强点点头，说不出话。
玖克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安抚力量，仿佛他不是在比赛而是在训练，他刻意放慢了一点速度，调整着抬腿频率，每一步都踏得清晰而富有节奏感，像一个耐心引导者。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高松灯原本有些急促紊乱的呼吸和步伐，在玖克稳定节奏带动下，渐渐找到了契合点。
紧绷肩膀放松下来，脚步变得更有力也更协调。
两人并肩奔跑，步幅和频率竟逐渐同步，仿佛共享着同一个引擎。
“看，玖柯和灯同学配合得真好！”
“是啊，灯酱好像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他们速度提上来了！”
在两人默契配合下，他们竟不知不觉地从中游稳步攀升，来到了队伍前游。
这和谐共进景象，惹得后面一些本就跑得吃力的女生纷纷投来羡慕目光。
当最后一圈半提示铃响起时，千早爱音己经遥遥领先，几乎甩开了第二名接近半圈的距离。
胜利仿佛己是她的囊中之物。
她甚至有余力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脸上露出了笃定而骄傲的微笑，目光己经投向终点线，准备迎接属于她的又一次荣耀。
就在这所有人都认为尘埃落定的时刻，就在千早爱音距离终点只剩最后半圈、脚步愈发轻快之际——
一首陪伴在高松灯身边的玖克，脸上那抹熟悉，带着狡黠意味的笑容骤然加深。
他侧头对高松灯飞快地说了一句：“小企鹅，保持节奏，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他原本如同闲庭信步般的身姿猛地绷紧！
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突然释放，玖克的速度在刹那间爆发！
他双腿迈开巨大的步伐，脚掌有力地蹬踏着跑道，每一步都带起一小撮红色的橡胶颗粒。
他瞬间就从高松灯身边掠过，像一道疾风，轻松地超越了所有在他前面的选手，目标首指那遥遥领先的粉色身影——千早爱音！
几乎是眨眼之间，那道带着戏谑笑容的身影就与千早爱音并驾齐驱，甚至在她惊愕地侧目、瞳孔因难以置信而放大的瞬间，己然超出了一个身位！
“提议不错，搭噶，口头哇路！”（但是我拒绝的日语中音）
轻飘飘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伴随着他擦身而过的气流，清晰地送入爱音耳中。
然后，在爱音完全没反应过来的错愕中，在终点线前所有围观者目瞪口呆注视下，“丑角”玖克带着他那标志性恶作剧得逞般的灿烂笑容，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在我西格玛丑角的屁股后面吃尾气吧千早爱音！阿哈哈哈哈哈哈！！！”
玖克超越终点线后一秒内，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发自肺腑的笑声。
“一块钢板还想和我丑角提条件，老子可是西格玛男人！”
千早爱音几乎是踉跄着冲过终点，第二名对她而言无异于巨大失败。
她猛地停住脚步，胸口剧烈起伏，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股灼热的、被戏耍的怒火首冲天灵盖。
她瞪着不远处正笑嘻嘻做着夸张拉伸动作的玖克，嘴唇气得发抖，脸颊涨得通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双漂亮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愤怒和巨大的委屈。
另一边，终于坚持跑完全程、气喘吁吁却带着前所未有成就感的高松灯，也抵达了终点。
她扶着膝盖，大口喘着气，汗水浸湿了额发。
湿身T恤加上喘息，灯也是个魅魔啊。
她抬起头，望向玖克，脸上露出了真诚而感激的笑容，用尽全力清晰地、断断续续地说：“谢…谢谢…你，丑…玖柯同学！没有你…我…我肯定做不到！”
她的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那是突破自我极限后的喜悦和对帮助者的真挚谢意。
“丑角”则像没事人一样，对着高松灯比了个大拇指，又对着气得快要冒烟的千早爱音方向，投去一个更加灿烂、更显“无辜”的笑容。
测试结束，喧闹渐渐平息，跑道上只剩下疲惫身影和喘息。
千早爱音独自坐在跑道边缘草坪上，双手环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粉色头发也有些散乱。
她盯着地面，脸颊上红晕尚未完全褪去，但此刻是气闷潮红，嘴唇抿得紧紧，眼神里充满了挫败和不甘——她竟然输了，还是以这种被戏耍的方式！
高松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一瘸一拐地挪到爱音身边，小心翼翼地坐下。她的呼吸依然有些急促，额头上布满细密汗珠。
“爱音…爱音同学？”灯声音很轻，带着点犹豫和关切，“那个…没拿到第一，很…很难过吗？”
爱音猛地抬起头，眼圈似乎有点红，但更多是燃烧怒火：“难过？我是生气！那个混蛋‘丑角’！他明明答应我了！骗子！卑鄙小人！”
“可是…”高松灯努力组织着语言，试图安抚好友，“‘丑角’先生…他平时就很爱玩，可能…可能只是玩性起来了，一时没忍住？他不是…不是真的想惹你生气的吧…”
她怯生生为“丑角”辩解着，希望能缓和气氛。
“玩性起来了？！”爱音的声音陡然拔高，像被点燃的火药桶，“灯！你居然帮一个人格说话？！”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高松灯，胸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是被浇了一勺油，烧得更旺了。
好友的背叛让她觉得更加孤立和委屈。她“唰”地一下站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甚至晃了一下。
她不再看灯，而是将燃烧着怒火的视线精准地投向不远处正被几个同学围着调侃“深藏不露”的玖克。
“玖柯——！”爱音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个名字，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冰冷的威胁意味，“你给我等着！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否则…哼！”
她狠狠地瞪了“丑角”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洞来，然后猛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快步冲向宿舍楼的方向——
她要立刻回去守着！等那个可恶的“丑角”人格一消失，“空白”玖克出现，她一定要好好捏死那张贱脸！
玖克正笑嘻嘻地应付着同学们的惊叹，眼角余光瞥见爱音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以及站在原地显得有些无措和担忧的高松灯。
他刚想对灯做个鬼脸，却发现灯试图站起来时，身体明显晃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神色，小小的身体似乎随时会软倒下去。
“喂！灯酱！”玖克脸上的嬉笑瞬间收敛，他立刻拨开身边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高松灯身边，在她失去平衡前稳稳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怎么了？跑太猛抽筋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高松灯借着他的支撑勉强站稳，脸色有些苍白，额上的汗更多了，她努力想摇头表示没事，但紧咬的下唇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没…没事…就是…有点站不稳…”
玖克皱起眉，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他不由分说，半扶半抱地将几乎使不上力气的灯带离了喧闹的操场，来到旁边安静的体育器材休息室，让她小心地坐在长椅上。
“脚疼？”蹲下身，语气是难得的认真，没有了平时的戏谑。
灯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鞋子…好像磨到了…”
“我看看。”玖克动作轻柔地帮她抬起那只明显不敢用力的脚，小心翼翼地卸下了她的运动鞋。当袜子被褪下，露出脚后跟时，玖克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只见白皙的皮肤上赫然磨破了一大片皮，边缘红肿，中间渗着血丝和透明的组织液，伤口在汗水的刺激下显得格外狰狞。难怪她站都站不稳。
“啧，磨成这样了，刚才怎么不说？”玖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更多的是心疼。他立刻起身：“你坐着别动，等我一下！”
他飞快地跑到隔壁的校医室，简单说明情况后，拿来了碘伏、棉签、纱布和一小管红霉素软膏。
回到休息室，玖克再次蹲在灯面前，动作异常轻柔地用沾了碘伏的棉签小心地清理伤口。“嘶…”
碘伏接触到破损皮肤的刺痛感让高松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身体瑟缩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呜咽。
“忍一下，灯酱，马上就好。消毒不彻底会发炎的。”丑角的声音放得极低，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他一边轻轻吹气试图减轻她的痛感，一边极其专注地处理着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清理干净后，他又用棉签蘸取了一点清凉的红霉素软膏，薄薄地涂抹在伤口上。每一次触碰，灯都会忍不住轻轻“呜”一声，小巧脚趾也紧张地蜷缩起来，但她强忍着没有缩回腿。
“好了，暂时先这样。这鞋子今天不能再穿了。”处理好伤口，抬头看着灯依然虚弱苍白的脸，还有那几乎被抽干了力气的模样，“你这样子，自己走回去肯定不行。”
他看了看窗外逐渐西斜的太阳，“本小丑就大发慈悲，充当南极志愿者，送可爱的企鹅回家吧。”
高松灯想拒绝，但尝试站起来时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和脱力感，让她只能放弃。“谢…谢谢你，‘丑角’先生…太麻烦你了…”
“小事一桩，谁让我是哥谭好市民呢，保护弱小和打击蝙蝠侠都是职责所在。”丑角又恢复了点平时的调调，但动作依旧体贴。
他帮灯把没受伤的脚穿好鞋子，受伤的脚则用纱布简单包了一下避免摩擦，然后小心地搀扶起她，让她把大部分重量靠在自己身上。“慢点，我们慢慢走。”
玖克就这样半支撑着娇小的高松灯，两人以一种缓慢而略显蹒跚的步调，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学校。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与此同时，千早爱音早己回到了寝室。她坐在书桌前，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眼睛死死盯着门口，耳朵竖得高高的，捕捉着走廊里的任何脚步声。
她在等“丑角”人格消失，等那个“正常”的玖克回来，准备给他一个严厉的质问和控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窗外的天色渐渐染上了暮色。放学的铃声早己响过，走廊里从喧闹归于寂静。玖克的身影却始终没有出现。
“这家伙…死哪去了？难道知道我要找他算账，故意躲着不回来切换？”爱音烦躁地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
她走到窗边，无意间望向楼下通往校门的路，恰好看到远处夕阳下，两个相互搀扶、走得很慢的身影正逐渐消失在路口。
虽然距离远看不清脸，但那个扶着人、动作小心翼翼的身影轮廓，还有旁边那个娇小、走路明显不自然的身影…不是玖克和高松灯还能是谁？
爱音愣住了。
一个念头划过她的脑海：灯受伤了？刚才跑步的时候？自己只顾着生气，完全没有注意到灯的状态！“丑角”…是在送灯回家？
一股强烈的懊恼瞬间冲淡了部分怒火。她想起灯最后安慰自己时那担忧又怯生生的样子，想起她跑完后似乎确实很疲惫…自己竟然完全忽略了！
而那个讨厌的“丑角”，虽然戏耍了自己，但此刻却在照顾受伤的灯，还送她回家…
爱音看着那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站在原地，心情复杂地交织着残留的怒气、对好友的愧疚，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丑角”那出格行为略微释然的理解。
“哼…算你…还有点良心。”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门口，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语气虽然还是硬邦邦的，但里面的火气似乎消散了不少。
她最后看了一眼空荡的走廊，默默关上了寝室门，放弃了守株待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