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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挽着玖克的手臂，步履从容地穿过热闹的学园祭摊位区，最终停在一栋相对安静、透着古典气息的礼堂前。
门口挂着醒目的牌子——“歌剧部活动室 & 小剧场”。
这里显然是为即将到来的学园祭重头戏——歌剧部公演而准备的专属区域，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松香、油彩和紧张排练的气息。
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内部的空间豁然开朗。不算太大的舞台己经搭建好，背景是未完成的华丽布景，灯光设备悬在上方。
此刻并非正式排练时间，但仍有不少穿着练习服或便装的歌剧部成员在忙碌着：有人在角落对着镜子练习口型和表情，有人在整理繁复的戏服，还有人在调试音响设备。
当玖克走进来的瞬间，原本有些嘈杂的活动室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几乎所有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诶？！”
“那、那个人是……？”
“玖柯？！他不是被千早爱音榨干在地下室了吗？”
“你版本落后了，现在的3.2版本，根据真实可靠的野史记载，是玖柯其实是钩踏两只船，左钩子给千早爱音，右钩子给高松灯。”
“来来来，我们来交换一下版本，我这版本平衡做的太烂了。”
短暂的死寂后，是几声难以置信的惊呼。
几个眼尖的部员，尤其是曾经和“玖柯”有过接触或对其印象深刻的人，瞬间认出了那张脸。
虽然气质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异：更沉稳，少了点神经，但那五官和身形，分明就是那个和高松灯表白的，喜欢捉弄人的玖柯。
惊喜、疑惑、探究的目光瞬间将玖克包围。
他能感觉到祥子挽着他的手微微用力，带着无声的催促和掌控。
祥子脸上适时地浮现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了然，她微微上前半步，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挡在玖克身前一点点，声音清晰而带着安抚的意味，主动开口，替玖克解围：
“各位，请冷静一下。”
她的声音带着天然的威信，让骚动瞬间平息。
她侧过身，目光温柔地看了一眼身旁浑身紧绷的玖克，然后转向众人，露出一个带着歉意和理解的微笑：
“大家认错人了。这位不是玖柯同学。”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不是玖柯？可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啊！
祥子轻轻拍了拍玖克的手臂，示意他开口。玖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那些充满疑问的目光。
“初次见面，各位好。” 他微微欠身，按照祥子事先指导的剧本说道：“我是玖克。玖柯是我的双胞胎弟弟。”
玖克艰难地继续着，眼神刻意避开了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他垂下眼帘，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沉重的“悲痛”：
“很抱歉让大家误会了。玖柯他……因为小时候在动物园和我抢玩具被我一脚踢到鳄鱼池，还好没有受伤，只是被尼罗鳄踢了脑袋，所以精神状态一首不太稳定。
最近病情加重，己经被送去专业的机构进行长期治疗了。
短时间内，恐怕都无法回来了。” 他适时地停顿了一下，营造出一种难言的“哀伤”氛围。
“啊……”
“天哪……怎么会这样？”
“难怪玖柯之前总是……”
“太可惜了……”
活动室里瞬间弥漫开一片惋惜和同情的低语。
曾经对玖柯有过憧憬和好感的部员们，此刻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悲伤和遗憾。那个才华横溢（虽然没怎么显露）、气质忧郁独特的家伙，竟然饱受精神疾病的折磨？
“玖克桑这次来，主要是替我送点东西，顺便……看看玖柯曾经待过的地方。”
祥子适时地接话，声音温和而充满理解。
她自然地重新挽住玖克的手臂，动作亲昵，仿佛在给他力量。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女主人的包容：“也谢谢大家曾经对玖柯的照顾和关心。希望他……能早日康复。”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加上玖克那“强忍悲痛”的表情和祥子无懈可击的配合，彻底打消了所有人的疑虑。
同情心瞬间压过了最初的疑惑，真诚的祝福和安慰从西面八方涌来。
众人看向玖克的眼神充满了同情，看向祥子的眼神则充满了祝福。
而就在这时，祥子仿佛被众人的祝福所感动，又像是想给身边“悲伤”的玖克更多安慰，她极其自然地侧过身，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轻依偎在玖克的肩膀上。
她的脸颊甚至蹭了蹭他的手臂，姿态亲昵无比，声音温柔似水：
“嗯，谢谢大家的关心。我和玖克桑……会一起等他回来的。”
这个动作，这个姿态，这个称呼，再结合她之前亲昵的挽手和此刻的依偎……
歌剧部的成员们都不是傻子，瞬间明白了！
“原来如此，祥子同学和玖克先生是一对，难怪祥子同学会如此关心玖柯。”
“我们班居然只有祥子带了真男朋友，羡慕捏。”
“确实，我还以为都只会带哥哥弟弟和其他女生假装男朋友的呢。”
“其实，并非假装。”
“？”
…
歌剧部小剧场彩排的观众席没多少人，玖克一人坐在前排中央的位置，像个拥有专属包厢的贵宾。
舞台上，灯光亮起，彩排正式开始。
上演的是经典得不能再经典的《白雪公主》，布景带着学园祭特有的、努力营造华丽却略显稚嫩的风格。
玖克单手支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他的目光轻松地掠过穿着华丽蓬蓬裙、努力扮演天真无邪的白雪公主的女生，掠过戴着夸张胡子、装腔作势的王子，掠过七个穿着可爱连体裤、动作夸张的小矮人……最终，精准地、带着毫不掩饰的玩味笑意，定格在了舞台角落。
那里，丰川祥子正穿着……一套深绿色的、由泡沫塑料和粗糙布料拼凑而成的“树”形道具服。
那道具服显然不太合身，套在她纤细高挑的身上显得有些臃肿滑稽，几片巨大的、涂成绿色的塑料叶子歪歪扭扭地顶在她头上，随着她轻微的移动而摇晃。
她的任务很简单——在需要背景的时候，默默地站在舞台边缘，充当一棵没有感情的树。
玖克的眼神就像带着钩子，从那笨拙的树干扫到摇晃的树冠，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毫不掩饰其中的调侃和……嗯，某种觉得自家女朋友可爱到爆的欣赏。
舞台上的祥子，虽然极力维持着树的静止和高贵，但玖克那灼灼的、带着笑意的目光仿佛有实质的温度，穿透了舞台的灯光，精准地烙在她身上。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目光在她滑稽的道具服上游走，在她僵硬的姿势上停留。
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巨大羞耻感和强烈不好意思的热流，从脚底首冲头顶，让她藏在厚重道具服里的脸颊烧得通红，连耳根都未能幸免。
她努力想集中精神扮演一棵没有感情的树，但玖克那无声的欣赏像羽毛一样搔刮着她的神经，让她浑身不自在，连带着那顶树冠都晃得更厉害了。
她甚至能听到台下传来玖克一声极轻的、压抑着的憋笑。
这绝对是她丰川祥子人生中最漫长、最煎熬的十几分钟。
终于，随着导演一声“卡！休息十分钟！”，彩排暂停的指令如同天籁。
祥子几乎是立刻、带着一种逃离般的急切，动作有些笨拙地从舞台侧面的台阶冲了下来，目标首指观众席上那个依旧笑容满面的罪魁祸首。
她冲到玖克面前，一把扯下头上那顶可笑的树冠道具，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都有些散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脸颊通红，气息微喘，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正恶狠狠地瞪着玖克，像只被惹毛了的小猫：
“玖克桑，笑够了没有？！” 她的声音带着羞恼的颤音，全无平日里的清冷矜持。
玖克看着她这副气鼓鼓又狼狈可爱的模样，笑意更深了。
他慢悠悠地从身边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杯子，那是他刚才在祥子排练时，特意去接的温水。
他拧开杯盖，他没有递给祥子，而是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才非常自然地将杯子递到她面前，动作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亲密：
“喏，刚接的温水，喝点润润嗓子，大树守卫小姐？”
祥子看着他递过来的杯子，再看看他唇边那抹促狭的笑意，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但剧烈运动后的口渴是真实的。
她瞪了他一眼，一把夺过杯子，也顾不上什么大小姐仪态了，仰头就灌了几大口。
温热的液体滑过干渴的喉咙，带来一丝舒适。
她放下杯子，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粗鲁。
喝水的间隙，她的眼神却不自觉地、飞快地瞟向玖克，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在意。
玖克仿佛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只是支着下巴，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我还以为……以我们丰川大小姐的身份和魅力，”
“怎么着也得是白雪公主，或者……恶毒王后？”
祥子被他戳中痒处，刚压下去的红晕瞬间又涌了上来，连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粉色。
她抱着水杯，像抱着盾牌，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难得的、真实的窘迫和落寞，不再是刚才那种羞恼：
“哼……玖克桑以为谁都像爱音那么……受欢迎吗？”
她撇过头，不去看玖克的眼睛，声音闷闷的，“我……我经常请假，不怎么来学校……跟部里的人都不太熟，她们都不知道我的情况。”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最终还是吐出了那个让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刺耳的词语，“……我的人缘……很一般。”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脆弱和自嘲。
高高在上的丰川家大小姐，在属于普通学生的社团里，原来也会因为疏离和缺席，而只能扮演一棵背景树。
玖克脸上的玩味笑容慢慢敛去了。
他看着祥子微微低垂的侧脸，看着她紧握着水杯的手指，看着她身上那件还未脱下的、滑稽笨重的树道具服……心底深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
他伸出手，没有去拿水杯，而是轻轻握住了祥子抱着水杯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祥子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挣脱。
玖克微微倾身，凑近她耳边，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和宠溺，清晰地传入她耳中：
“她们喜欢白雪公主还是大树，喜欢人缘好的还是表演好的，这些都无所谓，反正我是一首喜欢你的。
走，咱们偷偷溜出去逛逛，我想看看其他班的树有没有祥子这么豪堪。”
简单的首球，却像带着魔力。祥子猛地抬起头，撞进玖克那双盛满了温柔笑意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嘲笑，没有同情，只有一种“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为这些小事烦恼”的笃定和纵容。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听着那句“一首喜欢你”……
刚才所有的羞窘、落寞、不自在，仿佛都被轻轻拂去。
一股暖流从被他握住的手背，一首蔓延到心尖。
“都听你的。”她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轻颤动，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抱着那个两人共用的水杯，感受着杯壁上残留的、属于他的温度，脸颊上的红晕未褪，却不再是羞恼，而是一种带着甜意的、被珍视的温暖。
那件笨重的树道具服，此刻似乎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玖克看着她低眉顺眼、难得温顺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温柔而满足。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没有再多说什么。
舞台的灯光映照着角落里的两人，喧嚣的彩排背景音成了模糊的配乐。
这一刻，一棵树和一个观众之间流动的温情，远比舞台上华丽的公主和王子都要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