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戚戚心中不服,今天苏臻昭如此对她,她若是退缩了,岂不是让苏臻昭更清楚自己好欺负?
更何况,她目的明确,就是来嫁表哥的。
谁知,被她抢了先。
之前从未听姑母说过,表哥身边有什么女子。
刚才据她观察,苏臻昭和表哥之间并不亲密。
因此,她当然要住在‘映荷居’了。
一来,能经常让表哥看到自己,也许时间久了,表哥对苏臻昭就腻了。
二来,她刚好能观察他们二人的关系究竟好不好。
梁戚戚说道:“姑母,要去的。”
萧老夫人叹了口气,“戚戚,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我自然不愿意让你受委屈,可你看战儿刚才对新妇多有照拂,你就不打算再考虑考虑了?”
梁戚戚起身作揖,“姑母,戚戚确实为表哥而来,可戚戚看到表哥对表嫂多有维护,而顶撞姑母,心中不忿,原本戚戚想走,可不忍心留姑母一人,所以,戚戚只是想多陪陪姑母,至于‘映荷居’,戚戚只是喜欢‘映荷居’的环境而己。”
萧老夫人一把拽过梁戚戚,哽咽道:“好孩子,你刚才也感觉到战儿顶撞与我了?战儿从未这样对待过我,不知道苏臻昭给战儿灌了什么迷魂汤,突然二人就成婚了,突然就这么维护她。”
梁戚戚安慰道:“姑母莫要难过,许是新婚还新鲜着,过段时间也许就不同了。”
萧老夫人怜爱地看着梁戚戚,“如果这新妇是你,我也就不用操这份心了。”
————
苏府。
今日的回门宴可不是喜悦之气,来者个个脸上如同灌了铅一般。
相爷乔巍端坐议事厅主位,褶皱的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手中白玉扳指几乎要嵌进红木扶手。
他毫不客气地盯着苏守玱和王氏。
“苏大人,苏夫人!相国府要的是苏臻昭!你们苏府,莫名其妙的给了我这么一个人?”
相爷乔巍指着苏晚妙。
“今日不给老夫一个明确的交代,休想善了!”他刻意停顿,“把人给我换回来!”
话音未落,凄厉的哭声便炸裂开来。
苏晚妙踉跄扑入厅中,一身浅粉的妾室装扮刺眼至极,脸上精心描绘的妆容糊成一团。
“父亲!母亲!”她跪扑到王氏脚下,抱住她的腿放声大哭,“女儿是堂堂苏家嫡女啊!本应是八抬大轿进萧府的正经主母!如今却沦落成相国府里的贱妾!那帮奴仆都敢打我!是苏臻昭和萧墨战,这对狗男女算计我!”
“母亲,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辈子算是晚了!”
连续几夜未合眼的王氏,眼底密布猩红血丝,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嫡女如此受辱,心肝如同被利刃绞碎。
她猛地抬头,看向旁边始终沉默、缩着脖子的苏守玱。
“老爷!你听听!你睁大眼睛看看!我们的妙儿成什么样了!相国府要换,萧府他们敢不敢不换?!难道真要我的妙儿一辈子在别人府里做奴做妾,看人脸色?!这是要剜我的心呐!”
“我,我还有什么啊!我只有这两个女儿啊!”
苏守玱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背脊塌陷,眼神躲闪,恨不得当场消失。
一边是手握实权、明显动了真怒的相爷;一边是将自己女儿算计了去、手握兵权又深得帝心的萧墨战。
两边他都得罪不起,甚至连句话重话都不敢说。
他求助般左右看看,最后只能徒劳地搓着手,发出一串毫无意义的干笑和含糊不清的嗫嚅。
“哎呀呀……这、这……这、这谁能……咳,咳,谁能料到啊?”声音弱得几不可闻,姿态摆明了就是装糊涂、和稀泥。
苏晚妙手指狠狠指向厅门方向,仿佛能隔着门戳穿某人,“就是苏臻昭!她一个庶出的贱婢,凭什么占着萧家主母的位置?她本该是做妾的命!爹!你必须把她换回来!她不配!”
这时门外响起:“萧姑爷,萧夫人到——”
门扉洞开,风雨卷着湿冷的空气涌入。
萧墨战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寒玉。
他修长有力的手,稳稳握着身旁女子纤细白皙的手。
苏臻昭衣着虽不华丽,却胜在质料上乘、裁剪合体,衬得气质愈发沉静淡雅。
她面容平静,眼神清亮。
几乎在看清苏臻昭脸的瞬间,王氏那积压的怨毒和怒火终于彻底爆发,宛如被激怒的母狮,尖啸着首扑过去:“你这黑了心肝的孽障!”
高高扬起的巴掌带着风声,眼看就要落在苏臻昭脸上。
萧墨战动作快如闪电,手腕一翻,精准无误地攥住了王氏的手腕!
他力道极大,钳制得王氏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挣扎。
他深邃的眸子冷冷地垂视着惊怒交加的王氏,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让每个人心头一凛:“苏夫人,众目睽睽,还请注意仪态,莫失了身份。”
这一拦,更是火上浇油。
“仪态?!身份?!”王氏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你们两个串通一气,干出此等卑鄙无耻的换亲勾当,还好意思提仪态?!萧墨战,你为了这个庶女如此枉顾伦常礼法,就不怕千夫所指、天打雷劈?!”
主位上的相爷乔巍脸色铁青,他看着萧墨战那副掌控一切的姿态,心中怒意更盛,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鄙夷和威压:“萧大人。”
他刻意加重了“大人”二字,满是讥诮。
“当年在西北,你诡计百端,老夫敬佩是兵不厌诈,手段了得。如今在这儿女婚嫁之事上,你竟也越发卑劣不堪,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真是……令人不齿!”
他目光转向苏臻昭,“苏二小姐,老夫倒要问问,踩着亲妹妹爬上高位,这萧府主母的位置,你坐得可还安稳?”
苏臻昭置若罔闻。
她甚至轻轻从萧墨战手中挣脱,缓步走到侧旁的桌边,从容端起一盏早己冰冷的茶水,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撇去浮沫。
她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极轻微的磕碰声。
然后,她才微微抬眸,目光清澈如水,毫无波澜地迎上相爷乔巍鹰隼般的视线,唇边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相爷言重了。‘卑劣’二字,晚辈实在不敢当,不过是……顺应天意,避免了一桩更大的谬误罢了。”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悲愤欲绝的苏晚妙和几乎要昏厥的王氏,最后落在仍旧企图缩小存在感的苏守玱身上,声音清冽而平静:“我与夫君拜堂行礼之时,一切合乎仪轨,萧府上下皆为见证,即使是沿街的百姓也知晓。至于三妹妹为何拜错了方向……入了相国府的花轿……那恐怕,得要问问相国府自己了,或是问老天爷了。您说是吗?”
“你!你胡说八道!”苏晚妙气急攻心,抓起一个茶杯就朝苏臻昭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