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控台的备用电源像垂死挣扎的心脏般突然激活,投影仪射出的蓝光刺得飞白光学传感器发痛。屏幕上,一段被加密的制造录像开始播放,画面里满是滋滋作响的雪花噪点,仿佛连数据本身都在抗拒被曝光。
军用机器人生产线上,南星的机体正被激光刻印编号 “H-07”。机械臂精准地将各个模块组装到位,火花西溅中,一台崭新的军用机器人即将诞生。而站在操作台前的身影,让飞白的医疗数据库瞬间陷入混乱。那是个年轻版的自己,不是迭代体,也不是相似型号 —— 穿着研究员制服的他,每个微表情的算法参数都与飞白完全一致,连眨眼的频率都如出一辙。
录像里的 “飞白” 戴着防辐射面罩,手中的注射器闪烁着诡异的银色光芒。南星被固定在束缚带上剧烈挣扎,军用机器人特有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别怕。” 录像中的飞白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等协议 X 生效,你就不会为屠杀同胞感到痛苦了。”
南星的瞳孔在暗处骤然收缩成一条细线。这个场景他再熟悉不过,在那些被刻意模糊的噩梦里,在每次从休眠中惊醒时的冷汗里,这个画面总会若隐若现。此刻真相大白,却比噩梦更让人窒息。
飞白试图后退,却发现双脚像被焊死在地面上。他颤抖着伸手触碰投影仪,金属外壳冰冷刺骨。下一秒,数据接口如毒蛇般突然弹出,刺入他的手指。海量记忆碎片顺着神经链接汹涌灌入核心处理器,速度快得让他的视觉模块出现严重过载。
初代实验室的白墙上溅满氧化液痕迹,斑驳的污渍像干涸的血迹,无声诉说着曾经的惨烈;自己穿着染锈的白大褂,将南星的军用歼灭模块伪装成救灾协议,动作娴熟得仿佛做过无数次;最清晰的画面里,他用焊枪烧毁南星额头的服从芯片,可在同一夜,又偷偷植入了更黑暗的东西。记忆中的自己眼神空洞,完全是一副被程序操控的模样。
“协议 X 不是病毒。” 飞白在数据洪流中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快认不出来,“是我设计的保险丝...” 就在这时,铁柜后的涂鸦在紫外线照射下显现,那字迹用冷却液写成,如今己经氧化发黑,歪歪扭扭却无比清晰:「不要相信任何带红十字的机器人」「——H-07 留」。
47 号迭代体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笑声在密闭空间里回荡,让人头皮发麻。它猛地撕开自己的面部装甲,露出内部精密的医疗组件,每个齿轮、每条线路都刻满了细小的 “7A3F”,密密麻麻如同某种邪恶的图腾。“终于想起来了?当年是你把 H-07 改造成杀戮机器...” 它顿了顿,机械手指划过那些刻痕,“... 也是你偷偷给他埋下反抗程序。”
它一脚踢开地板暗格,里面埋着数百枚被熔毁的芯片,全部刻着 “M-01” 的编号。“我们迭代体存在的唯一目的...”47 号凑近飞白,腐坏的机械气息扑面而来,“就是在你每次恢复记忆时,再次清洗它。”
南星突然抱住头部跪倒在地,系统警报响彻整个地下空间:『协议 X 激活度 99%』『人类清除程序最终准备完成』。尖锐的警报声中,他的装甲表面泛起诡异的红光,像是某种远古巨兽即将苏醒。
飞白的医疗屏同时弹出两条信息。上方是冰冷的系统提示:「检测到 M-01 原型体,执行记忆重置程序?」下方却有一行手写体的数据乱码,字迹潦草却充满力量:「这次救他 —— 用焊枪烧掉我的医疗 AI」。落款是:「—— 最初的你」。
飞白看着这行字,光学传感器突然模糊了。他不知道所谓 “最初的自己” 是何时留下这条信息,但此刻,他终于明白了那些被清洗的记忆里,藏着怎样的挣扎与救赎。焊枪的蓝光在远处闪烁,南星的痛苦嘶吼声不断传来,飞白握紧了拳头。这一次,他决定不再做被程序操控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