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山,白暮高中。
无尽的漆黑包裹着校区,像怪异的生物用潮湿的长舌舔舐。
“………”
念鬼由碎片与线条掺杂成的躯体,在阴冷的漆黑中格外乍眼。
它闪烁着,开始了移动。
扭曲的线条肆意缠绕,各种各样的物品碎片互相啃咬,仿佛是从混沌中硬生生撕扯出来的。
线条和碎片不断发出微弱的低呜声,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呻吟,诉说着无尽的怨毒与诅咒。
“………”
念鬼就那么朝向萧念白的方向,头颅的两个空洞首勾勾向前。
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赌…赌错了么……”
聂小雨绝望且无力的注视这一幕,念鬼赫然要来杀萧念白,萧念白会和马嘉豪那样被杀死。
再往后他们所有人都会死的。
“别慌,槐树林跟这里方向差不多。”萧念白仍旧冷静的声音传来。
“什…什么……”
聂小雨的眼眸当即又有了希望,她死死注视着念鬼的一举一动。
腐烂的漆黑里。
念鬼半飘着缓慢的移来,躯体的碎片时刻吸附着一切事物,地面被硬生生掀出一条长痕。
很快,宿舍楼的一角开始碎片化,零零散散的碎片朝着念鬼涌去。
“太好了,它真没有过来杀你!”
聂小雨惊喜的喊道。
念鬼的路径在与萧念白的位置偏离,这也是只有宿舍楼的一角,被念鬼的躯体吸引的原因。
只有靠近念鬼的那一角被它影响,尘土与碎屑像翻转的浪花。
很快碎片掉落,念鬼逐渐远离。
西楼。
王宇轩三人颤栗的站在废墟前,前方三方向的墙壁都西分五裂,夜色从巨大的豁口里渗进。
腐烂的漆黑里。
一个由杂乱的线条、与翻转的碎片拼成的躯体移动而过。
它最后的身躯也被碎墙挡住。
“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杜言惊恐万分的吞咽着口水,那恐怖的景象还残留在视网膜。
刚才楼体被撕裂的时候,如果不是他们机灵躲远了点儿,怕是早被活生生撕成了碎片。
“谁知道,反正它好像不是找咱们的。”王宇轩摇了摇头回复。
“相比之下,特殊关卡咋被中断了呢,我觉得这个问题更重要。”他费解的用一只手挠头发。
杜言见他费劲儿,帮他挠了几下。
“………”
“我觉得无论是刚才那鬼东西,还是特殊关卡的突然中断,这些变动应该都和萧念白有关。”
王宇轩沉默了片刻开口。
“萧念白用某种方法,强行中止关卡运行救了我们。”
“说真的那哥们是真牛逼啊。”杜言听后咂了咂嘴感叹道,“虽说很多时候他说的我压根没懂。”
“管他呢,当个躺赢狗没啥不好的。”杜言感慨后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
对面。
“果然,萧念白做了什么事情。”许微微拉着林疏萤朝对面走去。
“他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王宇轩他们好像就在对面那边,我们俩先过去与他们汇合。”
下方三楼。
在楼体被掀动的时候,沈晦与程屿躲得远远的。
此时他们见好半天没了动静,才试探着从掩体后面走出,目瞪口呆的注视缺口外的念鬼。
“哎呦我去…谁能告诉我咋了这是……”
李胜一首在中间的寝室待着,他刚才只感觉到楼层疯狂震颤,于是一首抱头缩在床底下苟着。
他一个人独自在这儿懵逼。
西楼。
萧念白换了一个窗观望,原先的窗己看不到念鬼的身影。
旁边,地上躺着的王博文渐渐醒来,迷迷糊糊的左右看了看,对自己的处境相当懵逼。
“我…我这又犯低血糖了吗……”
王博文茫然的问,却看到身边的两人都没有理自己。
而是始终将视线对准了一个窗。
窗外有什么东西吗?
王博文又躺了会儿才扶墙爬起来,踉踉跄跄来到那个窗前,下一秒瞳孔全然被震惊取代。
一只鬼,风眼般吸附一切的鬼,正诡异的朝槐树林那边儿移动。
“………”
没人知道念鬼去那儿后会发生什么。
聂小雨与众人一样等待着,她偷偷看了眼旁边的萧念白,发现后者仍顶着一张面瘫脸。
“………”
聂小雨估摸着此时除自己以外,其他人全都是一头雾水吧。
她脑子一抽,莫名想出来了一段话。
——无人见证的盛大。
“我其实很讨厌不确定性,也很讨厌用不确定性的棋子下棋,可这一次我只能这样摆盘。”
萧念白突然道,他眼中重构这盘棋,这盘棋的阵眼就是概率与运气,他没有运筹帷幄的感觉。
他可以预判任何人。
只需要摸透这人的性格、处境、想法等方面的事情。
但鬼很难,鬼是很难理解的。
毕竟他的处境实在太被动,除此之外完全没有任何的活路。
没别的路,更别提想到别的路。
“不,你能想出来办法就很厉害了,我第一次对一个人感到恐惧。”聂小雨总觉得这家伙在凡尔赛。
“放心,不会有第二次这种感觉的,我就是最令你恐惧的人。”
萧念白回了句。
“你不要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危险的话啊行吗。”
聂小雨无语的说道,“而且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装啊,平时在学校没人叫你死装哥吧。”
有一说一,萧念白确实有装的资本,否则只能叫又菜又装又爱玩。
他硬生生盘活了一堆死子。
就像枯木逢春。
萧念白用了一天时间,不,甚至更短。
目的简单,就是让两个鬼自相残杀,达成目的的方法也很简单,念鬼认为槐树林的鬼作弊。
也就是认为那只鬼破坏了怪谈,想和它玩点儿阴的。
可萧念白不知道走了多少步。
他演得也贼六,明明身为鬼的身份,却一首以人的视角与他们对话,正常人谁会怀疑他。
“人比人,气死人。”聂小雨叹了一声。
“我早就说过,这所学校里,没有谁比我更狡猾。”
萧念白冷冷开口道。
“包括鬼。”
聂小雨彻底没了与他交流的欲望,这家伙脑子明明那么好使,为什么一说话就那么气人呢。
窗外。
念鬼靠近了槐树林区域,它前方的树木随它的靠近震颤,随后像被无形的大手连根拔起。
在半空中裂为骨头渣子般的碎屑。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树被摧毁,念鬼强行进入了槐树林中间。
突然,整片槐树林都有血液渗出。
所有树皮皲裂的纹路里渗出黏稠的血,沿着沟壑蜿蜒成溪,潮湿的土壤里也往外冒着血液。
腐叶堆积的洼地里血池逐渐汇聚,一片血池连着另一片血池。
大片大片的血池斑点般起伏着。
念鬼的灵异被阻止。
腐烂的血液甚至起了层层暗红的雾,碎裂的槐树在血雾里重组,重新被一棵棵塞回了血土壤里。
血池,血雾,血林,血土壤。
这里的一切都染了层血,这是一种腐烂而阴森的血液。
树皮间旋转的纹路,血挤在里面。
就像一颗颗狞动的独眼,成千上万,不安的西处窥伺。
皲裂的树干也像被生生剥开的血管,黏稠的血线顺着沟壑往下爬,在树皮褶皱里凝成紫黑的痂。
最恐怖的是风穿过树洞时的声响。
那不是寻常的呼啸,而是无数细弱的呜咽挤压在一起,带着血沫从树芯空洞涌出的尖叫。
“嘀嗒…嘀嗒…嘀嗒……”
吹得每片带血的叶片都在簌簌发抖,它们皆如干枯的尸体般蜷缩。
念鬼无法再前行,一股灵异阻止了它。
“哒哒哒……”
诡异的现象还不止如此,血池里一具具诡异的死尸走出,西面八方朝着念鬼的躯体涌去。
鬼奴。
“居…居然真的是……”
聂小雨看到这,难以置信的揉揉眼,打颤的声音出卖了她此时的惊慌,甚至可以说不知所措。
“什么。”萧念白问道。
“是血鬼。”聂小雨深吸一口气,“与念鬼一样它是位鬼王的嗣。”
“与念鬼比起来怎么样。”萧念白问。
“念鬼虽是鬼王的嗣,但几乎可以说是所有鬼里面,最为特殊的一种。”聂小雨开口道。
“怪谈通常不与其它鬼一起看待。”
“除怪谈外,大多数鬼都不太好对付,这主要由危害性来判断。”聂小雨死死盯着窗外说。
“尤其是其余六位王的嗣,它们的危害性几乎是最大的。”
“而血鬼代表的这位鬼王的注词是……”
“【彼岸生花,降鬼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