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得禄抬头看去,刘副厂长正向他招手。
此时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男子,正一脸好奇地看着胡得禄。
胡得禄心中一惊,这中年男子不是前世机械厂的新厂长,张德怀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前世李厂长被设计下台,刘叔也有参与?
不过前世李厂长下台后,刘叔好像没过多久便被调走了啊!
胡得禄心中满是疑惑,停好自行车,赶紧上楼,跟着刘副厂长进了办公室。
刘副厂长关上门,从抽屉里拿出两个信封,递给胡得禄。
“这两个信封,一个是工作指标,一个是七百块钱,其中六百块钱是抚恤金,一百块钱是安葬费!你收好了!”
随后喝口茶继续说道。
“刚才我一上班,你奶奶就堵门向我讨要,我可拖着没给,就等你来拿呢!”
胡得禄接过信封,心里有些感慨。
前世厂里只给了三百块钱抚恤金,而且还没等他见到,就被奶奶提前领走了。
这一世因为自己救了李叔,竟然拿到全额抚恤金。
"多谢刘叔,你费心了!"
胡得禄弯腰从脚边麻袋里,掏出条活蹦乱跳的黑鱼。
鱼嘴一张一合,鳞片在晨光下泛着黑光。
“刘叔,这是在昨天在河钓的鱼,我想...想把钱换成些票据,粮票、布票都行。你也知道现在没有票根本买不到东西!”
刘副厂长看着鲜活的黑鱼,先是一愣,随即哈哈笑道。
“得禄,你这孩子太客气了!行!叔给你换。”
说着起身在柜子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拿出一沓票据递给胡得禄。
“这里有粮票、布票、油票等等,你看看要不要?”
胡得禄接过票据。
“刘叔,太感谢你了!这些我都要了,你算一下要多少钱!”
刘副厂长大手一挥。
“你给个五十块钱就行了!这些够你家用一段时间了!”
胡得禄看着手中的票据,明显不止五十块钱,感激的点了点头,从信封里抽出五张大团结递给他。
“刘叔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刘副厂长摆了摆手。
“跟叔还客气啥!你爹为保护机械厂资产牺牲,照顾你不是应该的吗!对了,你那工作指标打算怎么安排?”
胡得禄思索片刻,也没告诉他是计划让胡得娣顶替工作。
“刘叔,还是等将我父亲安葬后,和家人讨论一下再说!”
刘副厂长听了也没有追问。
“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胡得禄犹豫再三,还是小心问道。
“刘叔,刚才在你旁边的是张副厂长吗?你和他关系怎么样啊?”
刘副厂长抽烟的手指一顿。
“怎么?得禄,你认识老张吗?”
胡得禄摇了摇头。
“不认识,就是随便问问。”
刘副厂长冷哼一声。
“我和他可不熟,仗着身后有点关系,老是跟李厂长对着干。这人啊!心眼小,还爱搞些小动作。”
胡得禄听了,心中一动,便把张德怀要设计李厂长下台的事情,也告诉刘副厂长。
“刘叔,您可得多留个心眼,别让他得逞了。”
刘副厂长脸色一变,沉思片刻后说道。
“得禄,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不过咱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先看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再和李厂长讨论该如何应对。”
接着拍了拍胡得禄的肩膀。
“好小子,有心了!不过你放心,叔心里有数。你回去好好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工作指标的事儿。”
胡得禄应了一声,告别刘副厂长后,便带着信封和票据离开办公室。
他心里明白,接下来的日子,机械厂怕是不会太平了。
不过不止机械厂不太平,整个西九城接下来都不会太平啦!
胡得禄带着一丝忧愁,骑着自行车回到马相胡同大杂院。
提着自行车刚进院子,他就听到奶奶那刻薄的咒骂声。
“一屋子赔钱货,还有扫把星和克夫命。”
“我那苦命的久河嗳!咋就想娶这个克夫的寡妇呢!现在断子绝孙,让我怎么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啊!”
胡得禄眉头一皱,加快脚步向院内走去。
只见奶奶孙翠花站在门口,叉着腰,正对着胡翠兰和胡得娣她们破口大骂。
西叔胡久山则在一旁假惺惺地劝着,可那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
院中邻居也都站在自己门前,同样幸灾乐祸看着胡翠兰她们出丑!
"娘,您看看这个!"
胡翠兰的声音颤抖着,讨好地将手中的纸递向孙翠花。
"这是医院的证明,我己经怀孕两个多月,是男孩。久河他没有断子绝孙..."
"放你娘的屁!"
孙翠花先是一愣,紧接着一把打掉纸张。
“久河都咽气了,你现在说揣上崽,当我是吃斋念佛的傻婆子?”
她枯瘦的手指狠狠戳向胡翠兰的额头。
“八成是早和野汉子勾搭上,克死亲夫还想往胡家塞野种!”
胡翠兰被吓得瑟瑟发抖,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不过还是连忙弯腰捡起那张被孙翠花打落的纸,小心翼翼地抚平上面的褶皱
胡得禄怒火中烧,几步上前,挡在胡翠兰身前。
他脖颈青筋暴起,怒视着孙翠花。
“我爹的遗体还没凉透,你就编排这种脏水!有你这样当婆婆的吗?”
接着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红宝书,展示在她面前。
“还有伟人教导我们破除封建迷信,你张口闭口野种、扫把星、克夫命,信不信我现在就去革委会,举报你封建迷信复辟,让赤卫兵把你抓去游街批斗!”
孙翠花被唬得脸色苍白。
西叔胡久山原本站在旁边冷笑,此刻也脸色骤变,急忙上前打圆场。
“得禄啊,你奶奶也是急昏了头...”
胡得禄冷哼一声。
“希望如此,你也看到周围邻居可都在看我们笑话,要是有人丧良心出去乱说,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他边说边环看西周的看戏的邻居。
那些邻居在他注视下,纷纷心虚地躲回房间。
孙翠花也不敢再像刚才那样撒泼,只是嘴里还小声嘟囔着。
"城里人就是坏,搁村儿里,谁敢说我一句,看我不撕烂他的嘴!"
胡久山连忙拉了拉她的胳膊。
“娘!你快别说了!这可不比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