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挥退美人后,伸手替慕容清瑶拂去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瑶瑶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瞧着都瘦了。”
他的声音带着兄长特有的宠溺,指尖抚过妹妹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势将她往软榻上按,
“快坐下歇歇,二哥让人备了玫瑰酥,你最爱吃的。”
慕容清瑶望着案几上熟悉的点心匣子,眼眶突然发热。
自母妃离世后,二哥便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即便知晓此次被安排为和亲的炮灰,她心底也始终相信,二哥的战线和自己统一。
该男人,安国二皇子。
和清瑶是亲兄妹,但是母妃离世后变成了没人要的野孩子,在安国皇帝那里也失了宠。
收到其他皇室血脉的抵制。
这才让他俩奔波在这次任务的前线。
“二哥还是记得我爱吃甜。”
她低头抿了口茶,温热的茶水熨帖着心口,
“可这次...让我去和亲……”清瑶心里没底。
“傻丫头。”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揽过她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
“你是二哥最宝贝的妹妹,怎会让你白白涉险?”
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繁华的街道,眼底却翻涌着深沉的算计。
“如今皇上昏聩,太子懦弱,皇后党羽遍布朝野,咱们若不趁势而起...”
“你放心,出了事有我!”
“可挑起战争会害了无数百姓。”
慕容清瑶攥紧袖口,想起山寨里老人们布满皱纹的笑脸。
“我在外面这些日子,见过太多流离失所的人,二哥,我们真的要...”
“乱世方显英雄本色!”
男人突然起身,袖中的玉佩撞在桌角发出清脆声响:
“当年母妃临终前握着我的手说什么?如今两国边境屯兵百万,不过差个导火索——”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狂热的火焰,“而你,就是那把火!”
慕容清瑶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二哥此刻的模样让她陌生。
记忆里那个会背着她摘杏子、为她教训欺负人的恶仆的兄长,此刻周身散发着让人心悸的野心。
“可和亲本是为了止戈,若被人发现是我们蓄意...”
“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啊。”
二哥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重新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还记得小时候,你把夫子的胡子偷偷剪下来,最后是谁替你顶罪?”
见妹妹咬着唇不说话,他继续道,“这次也一样,你只需在温远庭面前‘无意’透露些消息——比如邻国军营异动、粮草调配...”
“温大人不是傻子,他不会轻易相信!”
慕容清瑶急得眼眶发红。
二哥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
“但他对你不一样,不是吗?马车里偷看他的眼神,雨中盯着他背影发呆...二哥什么都知道。”
见妹妹瞬间涨红了脸,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这就是你的优势,男人总愿意相信心上人说的话。”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似是有人在街头争执。
打破了这场口头之争。
慕容清瑶借机抽回手,走到门旁边。
阳光洒在她单薄的身影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
“出来时间长了,我先回去了。”
二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蛊惑人心的调子:
“等两国开战,二哥便以保护你的名义掌控京都。”
“到时候,你想要什么没有?就算把温远庭绑来给你当驸马...”
“二哥别开玩笑了!”
慕容清瑶猛地转身,却撞进兄长了然的目光里。
二哥轻叹一声,从怀中掏出个精致的檀木盒:
“打开看看。”
盒子里躺着枚晶莹剔透的玉镯,镯身上雕刻着并蒂莲,正是她前些日子在市集上多看了两眼的款式。
“只要你按计划行事,等大局己定,二哥亲自为你操办婚事。”
二哥将玉镯套在她腕间,冰凉的触感让慕容清瑶打了个寒颤,
“但若是不听话...”他的指尖突然掐住她手腕,笑容瞬间变得冰冷。
“山寨里那些把你当亲闺女疼的老人们,听说最近寨门修得不太结实?”
慕容清瑶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她望着兄长嘴角熟悉的弧度,却第一次感受到彻骨寒意。
原来从始至终,她都是棋盘上的棋子。
甚至是她依赖的哥哥,也只是将她当做谋取权力的棋子。
“我...我明白了。”
她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绝望。
“但你要保证,战争一起,立刻接那些百姓进城里安置。”
“当然。”
二哥松开手,重新恢复成温和的模样,
“我的好妹妹,咱们兄妹同心,何愁大事不成?”
他替她整理好衣领,将玫瑰酥塞进她手中,
“快回去吧,别让温远庭等急了。记住,有些话,说的时候要带着哭腔...”
慕容清瑶机械地走出房间,楼道里的烛火明明灭灭。
她低头看着腕间的玉镯,突然觉得这镯子重如千钧。
她站在温远庭雅间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她望着温远庭的脸,心中涌出无尽的自责。
“对不起,对不起温大人……我……是逼不得己,如果可以,我也不要这个样子……”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有些情绪迫切的想得到释放。
但还不是时候。
于是她伸出那个带了镯子的手,将还没有出眼眶的眼泪擦干净。
有些东西,就要在萌芽的时候扼杀。
比如说——她想要的自由。
她以为的远走高飞,其实从来都只是在别人的棋盘中挣扎罢了。
想到这里,她苦笑一声,随即又调整情绪,面带微笑,推开了雅间门。
“温大人怎么不等我就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