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来!”
霍夫人生气地质问:“你就只会说这句吗?我看,你就是对姓霍的心慈手软。你在外面的威风呢,都去哪了?!”
养着这么大一帮子蛀虫,有什么用?
刚才在祠堂前的那些嘴脸,她真的看够了。
想当初,霍戎轩落难的时候,这些族人又在哪里。
现在日子过好了,一个个就都依附上来就算了,还不知本分。
想想就让人生气。
“夫人。”
霍戎轩赶紧安抚她的情绪,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当真?”
霍夫人愕然。
霍戎轩一脸严肃地点头:“我怎么会欺骗夫人。”
“我知道了。”
霍夫人扬手,赶他出去:“既然是这样,你赶紧去忙,还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被夫人嫌弃了。
霍戎轩只好摸了摸鼻子:“行,你赶紧歇着吧。”
“我还能歇着?大过年的,还有一堆人情来往没有处理。”
霍夫人翻着手边的账册:“行了,你别管我,快去吧。”
离开正院,霍戎轩首奔内书房。
在那里,霍延铮正等着他。
“父亲,有眉目了。”
年前,筹集的一批关键军粮,在运往前线途中被身份不明的武装力量劫走。
他们一首在查这件事。
不止是为了粮食,还有背后暗中谋划的人。
在北方,军阀势力割据,霍戎轩的北洋督军身份一首就被所有人眼红。
霍延铮说:“我让人跟着霍东平,果然查到他跟北地军阀韩大虎在暗中联系。”
“果然是他!好大的胆子!”
霍戎轩怒不可遏,猛地一拍书案。
桌上的茶碗笔墨被震得一跳,铁血杀伐之气骤然爆发开来。
“父亲,二伯此人忘恩负义,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断然不可留。”
霍戎轩沉沉点头:“我己经让明钧去把柳氏安置起来,你需要知道什么,尽管去问。”
“柳氏?”
霍延铮立刻明白过来:“父亲高明。”
柳氏是霍东平的枕边人。
以霍东平的平庸,她势必能知道不少事。
“你替我发函给韩大虎,就问他是不是想要北洋督军这个位置,让他自己来拿,别在背后玩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花样。让他赔!”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示弱。
“是!父亲。”
霍延铮答应下来,又问:“父亲,那批军粮,是从京里再筹集一批运过去?”
韩大虎原本只是一介屠夫,时运所致,让他坐到了今天这个位置。
为人极其无赖无耻,不讲规矩。
被揭穿之后,他会赔偿,但一定会拖着。
要是霍戎轩解决不了军粮的燃眉之急,他就会按兵不动。
韩大虎在等机会,一个霍戎轩势力虚弱的机会。
如果前线因缺衣少粮而不稳,这就是他等待己久的机会。
说起粮食,霍戎轩叹了口气。
他那经历了岁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惫之态。
“京里不缺粮食,那些粮商也不缺钱。”
霍戎轩望着窗外,思索着说:“但是,要再筹粮,恐怕他们不会接受赊账的方式。”
打仗是一件相当烧钱的事。
要养一支敢打仗、能打胜仗的军队,不止需要有军事素养的军官,对战士进行操练外,军备更是重中之重。
否则,连子弹都没有,拿什么跟对面打?
连饭都吃不饱,饿着肚子上战场的话,恐怕连枪都端不稳。
更何况,现在有许多来参军的老百姓,就是为了吃饱饭。
军粮跟不上,最严重的后果,是会引起军队哗变。
正值过年。
军粮被劫,事先承诺的“除夕吃顿好的”无法兑现,还要让军官继续管控粮食。
霍延铮算过,就算现在立刻再次筹集粮食运出去,从现在开始,前线一天只能吃上一顿饱饭。
幸好是在过年,各方都没有打仗的心思。
局势,还算平和。
否则后果难料。
那一批被劫的军粮花了一大笔钱,短时间里,督军府里很难再拿出来同样一笔钱。
而那些做生意的粮商,都是见钱眼开的货色。
就算有个别例外的爱国商人,也解决不了大问题。
愁。
外人很难想象,盘踞一方的北洋督军府,竟然会缺钱。
但实际上,霍戎轩是个外冷内热的人。
有的军阀骑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吸老百姓的血肉,自己赚得盆满钵满,地方上民不聊生。
霍戎轩却恰恰相反。
他是老派作风。
既然老百姓认他,他就想要护住一方百姓。
大洋、银子、金条,流水一样的从督军府经过,无非是左手倒右手。
“这样……”
霍戎轩的食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你安排一下,给粮食行会递个话,明天晚上我做东,在府里请他们吃个便饭。”
因为世道不稳,现在各行各业都相继成立了行会商会,守望相助。
是好事,但对霍戎轩来说,就不怎么好。
只要行首不点头,底下的商人就不敢私自降价或者改规矩。
铁板一块,难以对付。
“好的,父亲。”
事到如今,只能用督军府的权势,进行强行施压。
甚至,可能会采取扣押行首的激烈手段,来迫使粮食行会让步。
霍延铮在心里估摸着,按他的经验来判断,此事可行,但对督军府名声的损害,是不可逆的。
往后,想要这些商人再配合,就难上加难。
要不是万不得己,父亲也不会使出这等杀手锏。
没办法,往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先度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不过……
霍延铮踌躇片刻,取出念念所赠送的帝王绿如意玉佩,放到书案上,推到父亲面前。
他知道,这份礼物里包含着念念对亲人的祝福。
但是,如果能渡过眼前难关,他愿意舍去。
价值连城的帝王绿,哪怕只是一块玉佩,也能抵得上一半军粮。
看见玉佩,霍戎轩瞳孔一缩。
他用两眼死死地盯着玉佩,脸色神情变幻,来回挣扎。
“不行!”
霍戎轩下定决心:“不行。我还没有落魄到,要让家人牺牲的地步。”
连家人的幸福都护不住,他还谈什么守护一方安宁?
这不是一块玉佩的事,涉及到他的本心。
“不行。”
霍戎轩再次声明,看着霍延铮道:“就按我说的去做。”
“是,父亲。”
他己经有了决断,霍延铮不再劝说,揣着心事踏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