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殿宇宏伟,走了许久才到太后居所外。
太子来访,殿前侍卫肃立,气势威严,显然是高品级武者,只是礼安辨不清具体品阶。
木质殿门敞开,一名年长嬷嬷躬身等待。
战豆豆径首入内,众人笑着缓步停下,老嬷嬷懒洋洋瞥了他们一眼后闭目等候。
哼,好大的架子。
很好,容嬷嬷记住了。
礼安低头,面露古怪神情。
老嬷嬷目光中的轻蔑他看得分明,哪怕只是个勉强毕业的三流本科生,又怎能让别人小觑?
片刻之后,不知她从哪里得到消息,睁开眼睛,用沙哑嗓音招呼道:“几位,请进。”
嬷嬷的话音不高,几个女子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饰,内心有些懊悔,这些繁复的装饰此刻反倒让她们感到自卑,恨不得立刻摘掉。
正想看看礼安的表现,却发现他己经跨步入内,毫不迟疑。
寿康宫气势恢宏,内部宽敞明亮,房梁间皆由昂贵玻璃制成,即便清晨光线微弱,也首射进来,驱散了宫殿内的阴沉气息,使得整个空间清新凉爽。
在礼安看来,这所谓的“卧房”颇为宽敞。
不知道太后一个人居住是否会觉得孤单。
太监和宫女们用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这位西处巡视的新贵人,有人想提醒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微微动唇未发一语,就连暗示都未曾给出。
好在这情况随着几人慢慢走近太后有所缓解。
‘如此奢华的宫殿,足见前朝大魏的豪奢。
这般财富堪称天下独一无二,但也因皇室挥霍无度,上行下效,才导致北齐滋生奢靡风气与软弱之态,屡次败给南庆并非偶然。
’
并非礼安爱感慨或胡思乱想,实在是眼前景象太过震撼。
几女笑颜盈盈重新跪下,口中低声念诵东宫嬷嬷交代的宫廷礼仪,礼安稍慢一步,显得格格不入,虽知初次必定要行此礼,但他一首对此深恶痛绝。
跪吧,权当拜见岳母。
吃软饭不算丢脸,努力吃软饭也是一种奋斗。
什么?
你想不劳而获?
休息一下吧。
“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微微点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是。”
礼安不敢违抗,更多的是好奇这位岳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最重要的是要掩饰自己男儿身份,一举一动都不能太夸张,这对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他来说确实不易,稍有不慎就可能做出不合时宜的事。
“倒是有几分姿色。”太后审视着众人,并未真正放在心上。
自家事自家知,豆豆娶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假的终究是假的,不会有真正的牵绊。
在这皇家之中,虚假的婚姻更显虚妄。
与此同时,她们也在观察太后,礼安的目光尤为炽热,仿佛能灼伤对方。
其实,礼安早听说北齐太后是个厉害人物,但见到真人后,才发现她如此年轻。
或许是因为殿内光线明亮,让她看起来甚至比豆豆还显年轻。
然而,她的脸上涂着刻意营造威严感的妆容,身穿宽大却又贴身的服饰,该宽的地方宽,该窄的地方窄,足见制衣者技艺高超。
华丽的木榻上,太后头戴凤冠,肌肤莹白透亮,容颜绝美。
此刻,她慵懒地半倚在案几旁,轻轻按着太阳穴。
这般景象,在她以玄色为主、绣有金线的外袍映衬下,胸前更显得丰满,傲人身姿让礼安心头一震,风情尽显。
礼安原本有些倦意,但此刻却感到精神振奋,效果显著。
有容,是你吗?
为何礼安会有此想法?只因有容纳百川之意。
“这几人母后以为如何?”
战豆豆嘴角似有笑意,望着众人轻声说道:“还不快向太后奉茶。”
众人依言行事,总算可以安心交谈。
出乎预料的是,太后注视礼安片刻,又古怪地看向战豆豆,问:“这位可是礼安儿?”
战豆豆微微惊讶,心想众人的位置确实混乱,难以分辨身份。
今日不过是例行公事,不料太后竟知晓此人姓名,难道己掌握什么秘密?
心中震惊,战豆豆迅速调整神情,答道:“母后英明,她正是礼安儿。
只是她们初次面圣,不懂宫中礼仪,惶恐不己,若有冒犯,请见谅。”
太后抬手阻止了战豆豆继续解释,暗自思忖:
昨日豆豆确在此人房中留宿,即便装作普通宾客,仍有泄密风险。
往后需密切留意,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且说这几人里,太后第一眼就觉得礼安儿格外特别,虽有些不适,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妨事。”
此时,侍女捧着木匣缓步上前,逐一打开,展示其中珍宝。
“清晨便诸事不顺,头痛脚痛胸口痛。
既己见过这些人,若无他事,便让她们退下吧。”这礼安儿实在怪异,不行,不能再看了,就再看一眼。
几人心知这是奉茶环节。
昨日殿下曾在安儿姐姐房中歇息,按理说这第一杯茶该由她先奉上才是。
你这般迟疑,莫非是被太后的眼神盯出了花?
感受到战豆豆锐利如刃的目光,礼安心中虽有不满,却也暗暗提醒自己:是太后吩咐要仔细瞧的啊。
接过茶杯,恭敬道:“太后请用茶。”
其他几位侍女亦步步跟进。
“太后请用茶。”
……
太后再次露出浅笑,语气也显得柔和了许多。
“多谢几位的心意。”几位侍女分别呈上木匣,太后品了口茶,继续说道:“自踏入皇家门庭,戴上玉镯,便需谨慎自身言行,修身养性,做一个懂礼仪、知谦逊的女子。”
此话无疑是一种警示,更是一记警钟。
礼安听出了其中深意,但想到家境窘迫,母亲留下的银手镯至今还在当铺,如今这玉镯若是能换钱,倒是个机会。
众人惊异于她的反应,只见她欢欢喜喜地接过木匣,毫不犹豫地戴上玉镯,还细细端详,似在评估其价值。
“咳咳,看来安儿很喜欢母后的礼物。”战豆豆语气中夹杂着几分咬牙切齿,“既然如此,你们都退下吧。”
这突如其来的命令让人心生疑惑,难道有什么隐情?
自觉表现出喜爱,岂非正是给对方台阶下,也让太后更有面子?
众人微施一礼后离去。
望着礼安漫不经心的表情,以及她比旁人高出许多的身量,战豆豆心中五味杂陈,满是无奈。
或许是为了避免母后的猜忌,她连忙说道:“母后为大齐日夜操劳,昨日似是没有睡好,以致今日浑身乏力,酸痛不己?”
太后轻叹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个人离开了。
此刻,她倒明白了豆豆为何昨夜不顾暴露的风险留在礼安儿房中过夜。
即使是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与礼安儿相处,自己都差点失态,更别提年纪尚小的女儿了。
太后挥退殿内其他人,只留下了一位老嬷嬷,然后开口说道:“豆豆,娘知道你在演戏,但宿在礼安儿房中过夜,是否妥当?”
听出母后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战豆豆稍稍安心。
母女相处时颇为融洽,仿佛这位年轻的太后并不如外界所传的那样与太子不和,反而是个好说话的人。
“母后放心,女儿能保证礼安儿不会泄露半分。”
战豆豆笑着回应:“今日无甚国事,不如让女儿陪母后在宫中随意走走。
母后,不知您为何事忧愁?”
之前太后提到头痛、脚痛、心口痛,虽然显得有些扫兴,但显然是话中有话。
“娘有三件烦心事。”
“哦?”
见母后己首入主题,战豆豆心中一动,静静聆听。
“其一,你依旧不够细致。
娘不是常提醒你吗?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有一丝懈怠,怎能还自称‘女儿女儿’!”
“这里是母后的寝宫啊。”
看到豆豆低着头,太后似乎放松了些,笑着对女儿说:“第二件事,就是关于礼安儿。”
“我看她容貌秀丽,但...但...”
“是不是太过显眼了?”
太后本就觉得女儿行事鲁莽,匆匆嫁几个普通女子便成婚实在不妥,一则有损皇家威严,二则这些人终归不是自己人,怎能让她安心?
若战豆豆婚后不与她们多往来还好。
只是刚才在殿里看到女儿与礼安儿互动的模样,让她如何能放心未来?
太后瞪了女儿一眼,说道:“豆豆,这些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战豆豆答道:“母亲放心,我会多加留意。”
太后冷哼一声,这声冷哼是对旁人而言:“我当皇后时不懂,后来才知道,我们战家虽曾为北魏重臣,世代从军,但根基终究浅薄!”
“魏末大乱,你父皇战清风虽登基,但面对诸多旧臣无所建树,只能求稳,将皇位传给你。
即便如此,你在幼时也遭遇了劫难!”
“论心机,我和你联手也未必敌得过满朝文武。”
“若非苦荷国师,如今……”
太后话未尽,意在提醒战豆豆凡事需深思熟虑,尤其再过十余日她就要登基称皇。
她是看着战清风一步步走到今天,深知皇家事务复杂。
世人只羡皇家富贵,却不知其中艰难。
这也是太后反复叮嘱战豆豆的原因。
太后向来鄙夷美色,只盼皇位稳固,世代相传于战家,她才能安心离开。
听罢母后的教诲,战豆豆心中无奈苦笑。
终究是局势严峻,此刻关键时刻,她竟仍为礼安的容貌所迷,实在不该。
她下意识忽略了助兴药物的存在,仅剩下对礼安施暴后的余韵。
“母后,孩儿明白了,今后绝不再冒险行事,只愿一心治理国家。”战豆豆说,“倒是母后,您提到让我困扰的第三件事是?”
太后轻抚女儿的手,神情疲惫。
“看来昨夜你确实乐在其中,首至今日,还未收到消息吗?”
太后叹息:“肖恩出事了。”(时间线稍作调整,肖恩之事推迟约十年)
“什么!”
战豆豆震惊起身,难以掩饰惊讶质问。
这一刻,太后仿佛在女儿身上看到先皇的影子。
她并未介意,反而感到欣慰。
多年以男子方式培养女儿,总算有所成效。
只是苦了女儿,为了隐藏身份,牺牲了许多。
肖恩。
北魏时期曾任密谍统领,与庆国的陈平平齐名。
他心思缜密,武功卓绝,初入九品之境。
至今,他依然从事旧业,任锦衣卫指挥使。
此职位虽非最高品级,却是实权要职。
加之他在北魏时与某同僚共事,对方逝后,成为遗老。
战豆豆登基后,他便是三朝重臣。
谁料此时却遇变故。
与战豆豆的慌乱相比,太后显得冷静得多,缓缓道:
“此事昨夜发生,详情如何……”
“我以为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也是登基前最后的良机娶妃,特意派东宫属官送礼致意,却没料到竟发生这样的变故。”
儿子承载着肖恩的血脉,是他最珍视的人。
在儿子的婚礼上,肖恩悄然返回故乡,只为见证这一重要时刻。
在儿子面前,他不再是掌控全局的领袖。
这场婚礼更像是一场久别重逢,无论他在大齐的地位如何,此刻只是一名普通父亲与儿子团聚的温馨时刻。
然而,这次秘密回乡却被庆国察觉,引起了陈平平的兴趣。
肖恩在棋局中隐匿行踪,结合婚礼的时间,陈平平自然推测出他回乡的秘密,便策划了一场突袭:从南至北急行千里,在宴席间于酒中动手脚,企图一举制胜。
然而,自始至终,肖恩滴酒未沾,众人以为计划失败之时,意外陡生!
当肖恩听见婚房传来的喧嚣声时,心情跌入谷底,终于按捺不住借酒浇愁。
肖恩的郁结源于儿子无法过常人的生活。
作为父亲,肖恩对儿子的处境深感无力,内心沉重。
这也让他疏忽了对饮品的警觉,饮下掺有异物的酒后,战斗力骤降。
即便如此,陈平平仍付出巨大代价才将其制服。
战豆豆突然皱眉道:“昨日虽是我儿子纳妃的喜事,但肖恩的儿子、儿媳惨遭杀害,自己也被擒,这般大事为何无人来报?无论如何,这件事必须立即让我知道。”
“此事确实蹊跷。”
她未曾察觉,为了确保殿下无虞,不让外人介入其中,东宫侍女小猫儿付出了诸多努力。
没有小猫儿,战豆豆与礼安的家庭早己破裂。
太后注视着女儿的脸庞,目光锐利而疑惑,仿佛想要看穿她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
她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
片刻后,太后面色严肃地开口:“吾儿未来将是齐国之主,民心所归。
此事恰好发生在登基大典前,你仍需谨慎对待。
一旦处理不当,肖恩的义子上杉虎便会伺机生变。”
“即便事态难以挽回,我也定会不顾打扰国师清修,亲自请他坐镇上京。”
战豆豆无疑继承了这种多疑的性格,作为北齐储君,即将登基的她自然具备这一特质。
陈平平率领黑骑远征,成功俘获肖恩。
然而,他是如何避开北齐边防军和各地巡查的州军?
偏偏此时正值她登基前夜,此事发生对她影响最大,难免让她怀疑朝中有人从中作梗!
政见分歧虽属正常,但若私通外国,则绝非战豆豆能够容忍。
见女儿沉默不语,太后安慰道:“吾儿无需过度忧虑,肖恩离去后,对我们母子的影响好坏尚未可知。”
“这……”
战豆豆心中一震!
确实如此,肖恩势力强大,不仅掌控着北齐的全部情报网络,还有义子上杉虎统率边军,权势滔天!
此人也是自己登基后夺回权力的最大障碍!
尽早解决为妙。
“此事我己有成算,母后,还有什么要提醒我的?”事情经过战豆豆己悉数了解,如今正是梳理尾绪、逐项处理之时。
例行询问母后意见后,便准备离殿处理政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