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诺特小姐,你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卢修斯的声音很轻,终于扯回了正题。
雷古勒斯站在一旁,目光在洛娜和卢修斯之间来回游移,像是试图看透这场对话背后的暗流。
洛娜没有立即回答,她将手提箱放在桌上,指尖抚过锁扣,金属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我听说,黑魔王先生给了您一本日记本。”
空气瞬间凝固。
卢修斯的指节骤然收紧,蛇头杖上的宝石泛起冷光。
他的视线迅速扫过房间,确认防窃听咒依旧完好无损后,才缓缓开口:“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洛娜笑了。
她慢条斯理地打开手提箱,雷古勒斯这才看清里面的东西——冥想盆。
银色的记忆在其中缓缓流动,像是一汪被月光照亮的水。
“马尔福先生,”洛娜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我既然选择来,就一定能拿出吸引您的条件。”
她轻轻挥动魔杖,记忆如丝绸般升起,在空气中展开。
她消失的那一年,她在伏地魔记忆里挣扎的那一年。
在那些记忆里,卢修斯看到了黑魔王记忆中的他的父亲——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总是汤姆·里德尔演讲完第一个鼓掌的。
汤姆·里德尔也会对所有人说阿布拉克萨斯是他唯一的挚友。
学生时期的他们在斯莱特林总是形影不离,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从不怀疑汤姆会成为引领魔法界的伟大领袖,汤姆也从不怀疑自己的身边会没有马尔福的位置。
马尔福看中汤姆的潜力,里德尔看中阿布拉克萨斯的地位。
两个烂俗的人是否在这学生时期有过片刻的真心,谁也不知道。
但在七年级的某个深夜,当阿布拉克萨斯偷偷将一瓶珍贵的龙血递给汤姆时,那指尖相触的温度是真实的。
在s考试前夕,汤姆为阿布拉克萨讲解黑魔法防御术时,那专注的侧脸也曾短暂地卸下过伪装。
可真心,谁在乎呢?
毕业后,汤姆消失了。
阿布拉克萨斯没有去找他。
一个马尔福从不追逐任何人。
他站在庄园的露台上,抚摸着白孔雀的尾羽,心想:我们迟早会在巅峰重逢。
他等啊等,等到父亲去世,等到自己继承家主之位,等到魔法部的官员开始对他点头哈腰。
后来,他们真的重逢了。
在某个纯血统的宴会上,阿布拉克萨斯举着香槟,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
他下意识地扬起嘴角,正准备像从前那样第一个鼓掌。
可对方说:“汤姆·里德尔己经死了。”
那人猩红的眼睛在烛光下闪烁,蛇一样的瞳孔冰冷而陌生。
“我现在是——伏地魔。”
阿布拉克萨斯的手指僵在半空,香槟杯里的气泡一个个破裂。
他盯着那张扭曲的脸,突然笑了。
“伏地魔也行。”阿布拉克萨斯轻啜一口酒,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总归你回来了。”
未来的发展,竟与他们学生时期的期盼如出一辙。
伏地魔的出现即是巅峰,他猩红的双眼所及之处,魔法部的官员噤若寒蝉,纯血的荣光如烈火般重燃。
阿布拉克萨斯站在他身侧,金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马尔福家徽在黑袍上熠熠生辉。
他们确实将纯血带到了所有人都无法企及的地位。
纯血统的孩子们为自己的姓氏自豪,斯莱特林的休息室悄悄挂上了新的旗帜,银与绿交织的蛇纹下,多了一道如血的暗红。
魔法部的法律执行司突然多了十二条新规,每一条都在为纯血铺路。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这一切,嘴角挂着完美的微笑。
偶尔,在深夜的马尔福庄园,当他独自站在露台上时,会想起霍格沃茨的某个下午。
他和伏地魔,不——是汤姆。
他们躺在黑湖边的草坪上,讨论着毕业后要如何改变这个世界。
“我们会让纯血之名响彻欧洲。”少年汤姆的眼中闪烁着野心。
“当然。”年轻的阿布拉克萨斯懒洋洋地回应,“毕竟我们是最好的搭档。”
现在,他们做到了。
只是伏地魔不再叫他“挚友”,而是叫“马尔福”。
只是他们的谈话不再有白痴般的笑声,只有冰冷而精确的利益计算。
只是当阿布拉克萨斯又一次举起酒杯说“敬我们再次的胜利”时,伏地魔的红眼睛看向远方,仿佛在凝视某个他们早己失去的东西。
但是没关系。
阿布拉克萨斯饮尽杯中的酒,心想: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不是吗?
没有什么在改变。
阿布拉克萨斯没有变,他只是变回了马尔福。
汤姆也没有变,他只是成为了伏地魔。
时间悄然流逝......
阿布拉克萨斯站在马尔福庄园的窗前,窗外,白孔雀的尾羽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像极了那些己经消逝的名字。
穆尔塞伯夫妇被派往北境,再也没回来;
布莱克家的长子突然“病逝”,葬礼上连尸体都没展出;
埃弗里在某个深夜消失,只留下一只被诅咒的眼睛,还在魔法部的档案室里转动。
现在,这艘船上的蚂蚱,终于快轮到他了。
阿布拉克萨斯轻笑一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早该知道的,从伏地魔用魔杖抵住他右臂刻下那个标志,笑着说“别紧张,老朋友”开始;从那些曾经并肩的纯血们一个个倒下开始;从他发现自己的家养小精灵开始偷偷记录他的行踪开始。
他就该明白,汤姆或许需要伙伴,但伏地魔从来不需要同行者。
阿布拉克萨斯缓步走向书桌,抽屉里静静躺着一封未寄出的信——收件人是沃尔不加·布莱克。
他盯着信封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
“老爷......”家养小精灵哆哆嗦嗦地出现在门口,“主人......召见您。”
阿布拉克萨斯抚平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嘴角扬起一抹完美的微笑:“带路。”
穿过长廊时,外面的雨声淅淅沥沥,阿布拉克萨斯突然想起学生时代的一个雨天,他和汤姆躲在有求必应屋里,听着雨声下棋。
“将军。”少年汤姆笑着说。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眼前的死局,摇头认输:“下次我会赢的。”
“当然,”汤姆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烁,“我们还有无数个下次。”
而现在,阿布拉克萨斯终于要面对最后一个“下次”了。
他站在伏地魔的房门前,手指悬在半空,突然很想知道。
这一次,汤姆会给他怎样的结局?
——龙痘。
阿布拉克萨斯躺在丝绸床单上,盯着天花板上摇曳的烛影,突然笑出了声。
多么讽刺啊。
他引以为傲的、传承了几个世纪的纯血,最终竟被最肮脏的传染病击垮。
他的皮肤上布满了溃烂的龙鳞状疱疹,曾经铂金色的长发如今枯如稻草,连家养小精灵都不敢靠近。
如此恶俗,如此低劣的死法。
他的儿子为他流泪,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出口,这是他唯一能为卢修斯做的了。
卢修斯,他的儿子......
他引以为傲的孩子啊——
你以后该怎么办呢?
窗外,白孔雀发出凄厉的啼叫。
阿布拉克萨斯知道,伏地魔此刻正站在庄园的某处,猩红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汤姆......”阿布拉克萨斯艰难地抬起手,仿佛要抓住空气中某个幻影,“你就这么恨我吗?”
还是说——
他咳出一口黑血,盯着床幔上绣着的马尔福家徽。
伏地魔恨汤姆·里德尔的一切?
恨那个会为了朋友熬夜熬制魔药的少年,恨那个曾在天文塔顶与他分享梦想的男孩,恨所有见证过他还“人类”时期的眼睛。
家养小精灵的啜泣声从门外传来,阿布拉克萨斯突然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背叛,而是一场盛大的重生仪式。
伏地魔要用最肮脏的方式,抹杀最后一段能证明他曾经是“汤姆·里德尔”的“证据”。
“呵......”
阿布拉克萨斯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床头柜上的香水瓶砸向镜子。
玻璃碎裂的声音中,他仿佛看到少年汤姆在碎片里对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