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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沐浴自然是分开进行的……这倒没有什么太复杂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陆尘犯懒罢了。
烧一桶热水已经够麻烦的了，再烧一桶还是算了吧……况且此刻甲板上夜风微凉，繁星满天，躺在这里放空思绪，似乎比在房间里更合少年的心意。
沈玥抱着换洗衣物，脸颊微红地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轻轻合上房门。很快，里面便隐约传来细微的水声。
陆尘则舒展身体，放松地躺在灵舟冰凉的甲板上，双臂枕在脑后，仰望着无垠的夜空。夜幕如同泼洒开的浓墨，上面缀满了无数闪烁的星辰。它们并非孤寂地悬着，而是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条壮阔的星河。
夜风拂过，带着高空特有的清冽，吹散了灵舟破空时带起的点点湿气，也让星光显得更加清晰。
望着这片浩瀚的星海，陆尘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远……
脑海中，当初被沈玥冷着脸从灵蛇峰抓到沧悯剑宗问雪崖的那一幕，依旧清晰得如同昨日。那时的她清冷疏离，与如今依偎在自己怀中会脸红、会撒娇的样子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还有那虎丘秘境之中，他与沈玥并肩而立，剑光如雪，共同斩杀那庞大狰狞的赤炎龙骸……喷溅的龙血、灼热的气浪、少女专注而坚定的侧脸、以及剑锋斩断骨骼时那令人牙酸的脆响……每一个细节亦是历历在目。
不知不觉中，自己竟然已经与她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从最初的陌生，到如今的亲密，从她刻意维持的冰冷外壳，到现在会因他一句话而羞红耳尖、会主动牵他的手……他亲眼见证着沈玥身上那一点一滴的改变，如同看着一朵含苞的花朵，在他面前缓缓舒展开来。
回忆如同涓涓细流，无声地淌过心间，带着一丝暖意。
陆尘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放空大脑，任由思绪在星海与回忆间自由穿梭。甲板上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衫渗入皮肤，反而带来一种清醒与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其熟悉的、带着清雅铃兰幽香的温热气息，悄然侵入了他被夜风浸染的感知范围。
陆尘的目光从遥远的星辰上收回，聚焦在眼前。
沈玥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身边，正微微弯着腰，那张沐浴后带着氤氲水汽和红晕的小脸，恰好笼罩在他的视野上方。
少女洗去了方才练剑时所沾染的尘埃，整个人仿佛被水汽润泽过。白皙的肌肤透着浅粉，湿漉漉的发梢被小心地盘起，但仍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散落下来，贴在白皙的颈侧，残留着的温暖的水汽在星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穿着一身极其轻薄的白色纱衣，质地柔软飘逸，夜风拂过，衣袂轻扬，勾勒出少女玲珑起伏的曲线。
月光透过纱料，隐隐透出几分朦胧，少女那双清澈的眼眸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一丝慵懒和羞涩，正专注地看着他。
“那个……”少女的声音也像是被水汽浸润过，带着一点温软的鼻音，“我已经洗好了。”她顿了顿，目光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自己房间的方向，“不过……你真的不需要换水么？”
“换水干什么？”陆尘从下往上望着她。
月光毫无保留地洒落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笼罩在同一片清辉之中。从这个角度看去，少女的轮廓在星月下显得格外柔和动人。
“啊……那好吧。”沈玥抿了抿粉嫩的唇瓣，然后尖微动，一丝极淡的灵力流转，瞬间蒸干了发梢上最后那点残余的水汽，让盘起的发髻显得更加清爽利落。“那我就在这里等你吧。”她说着，目光扫过旁边的躺椅。
浴桶在沈玥的房间里。
推开舱门，一股混合着少女体香与铃兰气息的香气扑面而来，瞬间将甲板上的清冷隔绝在外。房间里水汽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她刚才沐浴时的氤氲。
陆尘脱下外衣，随手搭在椅背上。目光扫过那个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浴桶，他微微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之后，他还是伸出手，将房门从里面落了锁。
待到陆尘沐浴完毕，擦干身体，换上干净清爽的衣物出来时，甲板上已是一片静谧。
月光如水，流淌在灵舟的每一个角落，少年放轻脚步，目光投向那张躺椅……
沈玥已经蜷缩在上面。
她侧着身子，面向着他刚才躺过的方向，薄薄的白色纱衣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勾勒出纤细的腰线和圆润的肩头。少女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道乖巧的阴影，小巧的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轻轻耸动，唇瓣微张，吐息温热而安宁。
月光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圣洁的柔光。
远处的月亮依旧高高悬在空中。
夜风拂过，带来甲板上的凉意，也带来她发间的淡淡暖香。
直到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开始犯困。
他看着沈玥恬静的睡颜想了很久，按理来说他应该像裴云曦说的那样，因为她们两个都喜欢自己而有很多很多的喜悦。可是看着看着，少年心中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难过，又或者是某种说不太出来的感伤。
他明明知道的。
他明明知道沈玥想要的是什么。
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海誓山盟，也不是华丽空洞的花言巧语。她想要的，或许只是像此刻这样，能长久地依偎在一起看星星的安心，是未来无数个“明天”的清晰轮廓，是那份无论风雨都能笃定存在的陪伴。
可那恰恰……也是他此刻无法清晰地为她承诺、为她描绘的东西。
或许连陆尘自己都忘了，此刻像一只收起所有尖刺、毫无防备蜷缩在躺椅上的小猫儿一样的少女，不仅仅只是他怀中的沈玥。
她是沧悯剑宗的首席天骄，是背负着宗门期望、在无数目光注视下依然能绽放出清冷光芒的天才剑修。
她骨子里有着她的骄傲，也有着因过往经历而深埋的、不轻易示人的脆弱。
少年想着想着，心头那份酸涩的感伤愈发浓重，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温软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刻停住，缓缓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陆尘忽然感觉到视野中的月光悄然黯淡了一些。
陆尘下意识地抬头望向夜空。方才还清澈明朗的月轮，不知何时已被一片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薄云轻轻遮掩，光华变得朦胧而含蓄。
紧接着，一点冰凉，猝不及防地落在了他的鼻尖。
然后是第二点，第三点……
细密的、带着初春寒意的雨滴，毫无预兆地从夜空中飘落下来。
是下雨了吗？
是下雨了吧。
雨滴落在甲板上，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陆尘默默地弯下腰，他的动作极其轻柔，生怕惊醒了少女的安眠。少年一手小心翼翼地穿过她的颈后，一手稳稳地托起她的膝弯，将蜷缩着的少女整个抱了起来。她的身体温软而轻盈，脑袋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胸口。
房门无声地滑开又合拢，将冰冷的雨幕隔绝在外。
陆尘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柔软的被褥上。沈玥在接触到温暖床铺的瞬间，无意识地在枕头上蹭了蹭脸颊，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安稳。
陆尘替她掖好被角，确保她不会被寒意侵扰。
做完这一切，少年并没有立刻离开。
房间里有些闷，弥漫的水汽和那挥之不去的醉人气息交织在一起，让他觉得胸口有些发堵。他走到窗边，轻轻推开了一扇窗。
窗外，夜雨正酣。
细密的雨点粘连成线，又交织成网，簇拥着、争先恐后地落在窗棂上，溅起细小的水花，然后汇成涓涓细流，沿着窗沿无声滑落。
时间，仿佛在雨声中悄然倒流，又回到了那一天。
陆尘穿着那身玄色衣衫，身姿挺拔地立于沧悯剑宗人声鼎沸的问剑台上。那天，似乎也下着这样一场细密微凉的雨。
天空虽然被铅灰色的云层覆盖，显得有些阴沉，但被雨水洗刷过的空气却异常清新凛冽，带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他手中握着断谶，剑身在雨丝浸润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少年站在台子中央，正一丝不苟地为台下围聚的师妹们和其他年轻修士们拆解演示着剑招。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沿着剑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台上，溅开小小的水花……
剩下的回忆画面，却如同浸了水的墨迹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那些招式细节，台下那些专注或仰慕的面孔，甚至当时自己说了些什么，都像隔着一层轻纱一般，只剩下一个穿着玄衣在雨中舞剑的朦胧身影。
有些东西似乎应该是刻在他的记忆里的，应该是不会被他忘记的，可他现在却又觉得十分恍惚。
他伸出手，将敞开的窗户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潮湿的空气和沙沙的雨声，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
陆尘想着想着，目光又落在了床铺上熟睡的少女身上。
她睡得香甜，唇角微微勾起，像是在做什么美梦。陆尘想了想，眼底的迷茫和恍惚似乎被这温暖的光晕驱散了几分。他动作极其轻缓地爬上床铺，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躺了进去。
柔软的床垫微微下陷，发出细微的声响。
陆尘侧过身，面对着沈玥，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手臂，轻柔地揽住了她纤细柔软的腰肢。
隔着那层薄薄的纱衣，少女腰肢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掌心，水嫩水嫩的，摸起来很舒服。
睡梦中的沈玥似乎感觉到了身边传来的触碰，她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嘤咛，像小猫撒娇一般，迷迷糊糊地转了过来，然后一点一点地凑近了他的怀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