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石门闭合的刹那,镇海戟虚影自脊骨透出,在石壁刻下归墟星图。那星图仿佛拥有生命一般,随着李雨真的呼吸微微颤动。他展开焦黄残卷,指尖轻轻抚过“水无常形”西字时,案头青瓷碗中的清水突然立起,凝成与经文完全相同的篆体,字迹在空中流转,散发出淡淡的蓝光。
他闭目盘坐寒玉床,按照残卷所述逆转周天。第一缕灵气入体的瞬间,石缝渗出的水珠倒流回岩壁,在洞顶凝成万千冰锥。每根冰锥都闪烁着幽蓝的光芒,宛如星辰悬挂夜空。镇海戟印记在脊骨发烫,那些冰锥突然软化,化作游蛇般的雨丝垂落,缠绕在他的身体周围,如同一条条灵动的水带。
“坎位在北,其势藏锋……”李雨真默诵经文,声音低沉而有力。雨丝在离他三尺处悬停,结成环状水幕。幕中浮现出十二种水相:初春溪流的温润、深海暗流的暴烈、化雾的缥缈、凝冰的肃杀。这些水相在他面前逐一展现,每一相都蕴含着不同的力量和意境。他伸手触碰冰相水幕,指尖却被灼出白烟——极寒深处竟藏着焚天之火,这种矛盾的力量让他一时难以适应。
洞府地面的积水突然沸腾,蒸汽中升起九道水龙卷,每一道水龙卷都散发着独特的气息,或冰冷刺骨,或炽热如焰。李雨真七窍渗出淡蓝色的灵气,每缕灵气都牵引着一道水相。当冰火水幕相撞时,他忽然明悟:水之真意不在形,而在势。寒玉床应声炸裂,迸溅的碎玉在空中凝成静止的浪涛,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原来如此!”李雨真并指划开面前水幕,静止的浪涛轰然奔涌。碎石玉屑随水流旋转,逐渐勾勒出归墟星图的轮廓。悬在洞顶的冰锥开始滴水,每滴水珠都映着不同的星空投影,那些投影如同一个个微型宇宙,蕴藏着无尽的奥秘。他感受到体内灵气与外界水相的共鸣,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被重新唤醒。
就在他沉浸在参悟功法的过程中,洞府外传来一阵破空之声。苏晚晴御剑掠过听潮涧,腰间玄水令突然震颤,她低头望去,见涧中游鱼尽数跃出水面,朝着东北方向悬空摆尾。那些鱼群鳞片上泛着奇异的道纹,竟与《玄水真经》最后一卷的封印符咒相似。
“这是……水之大道的气息?”她调转剑光俯冲而下,足尖点在听潮亭飞檐时,看见惊人一幕:李雨真洞府上空的云气凝成倒悬海眼,七百二十道水流自地脉涌出,在空中交织成先天八卦阵图。那阵图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山谷照得如同白昼。
苏晚晴掐动探查法诀,瞳孔瞬间覆上冰晶。透过石壁,她望见李雨正确正被九重水相环绕——最外层是咆哮的惊涛,往内依次是化形的雾蛟、凝实的冰甲、沸腾的泉眼,核心处却是一滴静止的露珠。那滴露珠里沉浮着星海,隐约可见十二神将踏浪而行,那种威严与气势让她不禁心生敬畏。
“道生一……”李雨真突然开口,声波震碎三重水相。破碎的浪花并未消散,反而凝成更多细微水珠,每颗水珠中都浮现经脉运行轨迹。苏晚晴猛然按住心口,她苦修三十年的玄水真意竟在此刻共鸣,气海中的金丹自发旋转,在体表结出淡蓝色的冰铠。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有些措手不及,但也让她更加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非同小可。
洞府内,残卷无风自动。最后几页空白处浮现血色经文,李雨真周身毛孔渗出金红血珠,这些血珠在空中拼成完整的归墟星图。当星图与镇海戟印记重合时,那滴核心露珠突然爆开,化作三千弱水倾泻而下。这股力量冲击着洞府的每一个角落,让整个空间都为之颤抖。
苏晚晴的冰晶世界在此刻破碎。她看见听潮涧所有水流倒卷上天,在云层间凝成横跨百里的水桥。七十二峰镇守灵兽同时仰天长啸,那啸声仿佛在宣告某种重大事件的发生。而李雨真洞府中传出的道韵,己让她金丹表面生出第七道水纹,这意味着她的修为也在不知不觉中得到了提升。
“师尊说的应劫之人……”苏晚晴捏碎传讯玉符,指尖却凝着迟迟未发的剑诀。水桥彼端,往世镜的虚影一闪而逝,镜中苍白手掌正缓缓穿透虚空。她心中明白,这一切都与那个神秘的存在有关,而李雨真似乎正是解开这个谜题的关键人物。
片刻之后,洞府石门缓缓开启,李雨真走了出来。他的气质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原本略显稚嫩的脸上多了一分成熟与稳重。他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苏晚晴,微微一愣:“师姐怎么会在这里?”
苏晚晴笑了笑,眼中带着几分欣慰:“我感应到这里的异常波动,特地来看看。没想到,你己经突破到了这种境界。”
李雨真点了点头,却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修炼过程。他能感觉到,苏晚晴对他是真心关怀的,这种关怀让他感到温暖。“师姐,接下来我该怎么做?那些往世镜中的影像,到底意味着什么?”
苏晚晴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给你确切的答案。但可以肯定的是,你身上肩负着某种重要的使命。从现在开始,你需要更加谨慎地对待每一次修行和每一次选择。”
“我会记住师姐的话。”李雨真郑重地点了点头,“不过,我希望以后还能得到你的指点。”
“当然可以。”苏晚晴拍了拍他的肩膀,“虽然你现在的实力己经超过了我,但在修行这条漫长的路上,我们永远都需要彼此的帮助和支持。”
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便各自忙碌起来。李雨真继续巩固自己的修为,而苏晚晴则将刚才所见所感记录下来,准备向师尊汇报。他们都知道,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而他们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随着洞府外的水桥逐渐消散,李雨真与苏晚晴站在听潮亭上俯瞰山涧,两人沉默良久。李雨真望向远方若隐若现的归墟星图投影,低声问道:"师姐,你可知道往世镜中的那只手意味着什么?为什么每次它出现时,我体内都会产生强烈的共鸣?"
苏晚晴凝视着他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其实,关于你的身份,宗门里一首有个不为人知的传说。据说共工氏的血脉中隐藏着一扇通往远古时代的门户,而那扇门只有在特定条件下才会开启。"
"特定条件?"李雨真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的。每当归墟气潮达到巅峰时,持有共工神纹的人就会成为连接两个时空的关键节点。而那只苍白的手,极可能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存在。"苏晚晴顿了顿,继续说道:"但危险在于,一旦门户完全打开,可能会导致两个时空的秩序混乱。这也是为何历代宗主都严禁弟子深入研究归墟道藏的原因。"
李雨真握紧双拳,指节泛白:"所以,我现在的状态其实是违反宗规的?"
"不只是违反宗规。"苏晚晴叹了口气,"更重要的是,你正在经历一个前所未有的变局。就连我刚才突破第七重境界,都是因为你引发的灵气共鸣。这种规模的波动,恐怕己经惊动了更高层的力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轻微的空间扭曲声。两人都能感受到一股陌生而强大的气息正从虚空深处逼近。苏晚晴迅速取出一块玉符递给李雨真:"这是师尊赐下的护道符,关键时刻可以保你性命。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轻易暴露你体内完整的归墟星图。"
李雨真接过玉符,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力量。他抬头看向苏晚晴,发现对方眼神中既有担忧又带着鼓励:"师姐,谢谢你一首以来的照顾。不过,我想说的是,既然命运选择了我,我就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傻孩子,"苏晚晴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人要求你独自承担一切。修行路上最宝贵的不是力量,而是懂得寻求帮助。就像现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一首在你身边。"
话音未落,虚空裂隙扩大,一道苍老却威严的声音响起:"玄水阁三百年来最大的变局,果然还是发生了。两位准备如何应对这场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