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又恢复了寂静。
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只有街道上那些被战斗余波震碎的路灯,和墙壁上留下的几道深可见骨的划痕,还在无声地诉说着,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不属于凡间的战争。
“朝暮斋”门口,苏明月和陆离,相对而立,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陆离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打破了这片沉寂。
“妈的。”他低声骂了一句,揉了揉自己还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真是亏大发了。忙活了一晚上,竟然招惹了这么一个家伙!”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转过头,将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苏明月。
看着苏明月,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只是笑容里,带着一丝后怕和无奈。
“我说,大小姐,这些惦记你的人,可真够硬的啊。打不死,还甩不掉,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苏明月没有理会他的贫嘴。
她将那支己经恢复了古朴模样的玉簪,重新插回了发髻,然后转身,走回了店里。
“进来吧。”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哎,好嘞!”陆离立刻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店门,被重新关上。
隔绝了外面的夜色和寒风。
苏明月点亮了煤油灯,昏黄的灯光,让这间小小的店铺,显得有了一丝暖意。
她给自己和陆离,都倒了一杯热茶。
“坐吧。”
陆离也不客气,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端起茶杯,一口灌了下去。
“啊~~活过来了。”
他哈出一口热气,感觉自己那因为战斗而有些虚浮的妖力,都安稳了不少。
“现在,可以好好聊聊了。”苏明月看着他,神情严肃,“那个‘乌鸦,还有他背后那个‘主’,你怎么看?”
一提到正事,陆离脸上的嬉皮笑脸,也收敛了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很麻烦,非常麻烦。”
“那个乌鸦,虽然是个残次品,但他的‘不死之身’,是真的。除非能找到彻底抹杀他‘存在’的方法,否则,光靠打,是没用的。
今天我们能占上风,是因为他轻敌了,也是因为我们两个配合得好。但下一次,他有了防备,再想这么轻松地把他打成零件,就难了。”
“至于他背后那个‘主’……”
陆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他真的也是个活了不知多少年的大妖,那他的心机和手段,绝对比这个乌鸦,要可怕一百倍。
你看他今晚这一系列操作,从拍卖会上的试探,到外面的围剿,再到最后让乌鸦亮出底牌,一环扣一环,根本就是把我们当猴耍。”
苏明月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最关键的,”陆离看着苏明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是‘钥匙’。我们现在手里有两把,而他们,怎么滴!不得至少也有一把?保不齐还有几把!他们知道我们在找钥匙,我们也知道他们在找。这己经不是暗斗了,这是明抢。”
“我们现在,就像是在跟他们赛跑。谁先集齐七把钥匙,谁就掌握了主动权。”
“所以,”苏明月接过了他的话,“我们不能再待在上海,被动地等线索了。”
“没错!”陆离一拍大腿,“我们必须主动出击!赶在他们前面,找到下一把钥匙!”
“那只老乌龟。”苏明月说出了他们共同的想法。
“对!就是那只老乌龟!”陆离的眼睛亮了起来,
“它肯定还知道些别的秘密!比如,剩下的钥匙,都长什么样?或者,有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我们必须得再去一趟昆仑,把它的龟壳撬开,把话都问出来!”
他说得兴致勃勃,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脸又垮了下来。
“可是……昆仑墟那地方,不好进啊。”他有些发愁地说道。
“怎么说?”
“你也知道,现在凡人的世界,发展的太快了。飞机大炮,卫星电话,什么都有。”
陆离解释道,“那些还留在世间的、真正的洞天福地,为了不被凡人发现和打扰,早就用大法力,把自己给藏起来了。”
“昆仑墟,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那些老家伙,联手下了一个巨大的结界,把整个昆仑山脉的核心区域,都从这个世界上‘抠’了出去。
从外面看,那里就是一片普通的雪山。只有通过特定的‘门’,或者用特殊的信物,才能进去。”
“你有办法?”苏明月问。
“有倒是有。”
陆离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我上次去,是靠着我青丘一族的信物进去的。那帮老家伙,多少还得给我们狐狸家一点面子。这次再去,进门不成问题。”
“不过……”
他又开始肉痛了,“进去之后,想让那只老乌龟开口,怕是又得大出血了。
那老王八,就认一样东西——年份够久的仙酿。我那点存货,上次己经被它喝光了。这次去,总不能空着手吧?”
他一边说,一边用一种充满期盼的、亮晶晶的眼神,看着苏明月。
那意思很明显:该你这个大富婆表现了!
苏明月看着他那副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道了。”她说,“出发前,我让通汇钱庄的人,去把百花楼那几坛埋了一千年的‘百花醉’,都起出来。”
“够不够?”
陆离的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百……百花醉?!还是埋了一千年的?!”他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够了!太够了!别说让那老乌龟开口了,就是让它把自己的龟壳送给我,都够了!”
他看着苏明月,眼神里,充满了崇拜。
有钱,真好。
不,是有个有钱的朋友,真好!
“行!那就这么定了!”
陆离一拍桌子,显得干劲十足,“事不宜迟,我们明天……不,等天一亮,就出发!”
“去昆仑!”
与此同时,上海,某处不为人知的地下密室。
在这个密室的中央,乌鸦单膝跪地,身体微微颤抖着。
他的头低垂着,不敢抬头正视前方,只是默默地等待着主的责罚。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密室里只有乌鸦沉重的呼吸声和偶尔的水滴声,显得格外静谧和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