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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西合，狼居胥山下的中军大帐内烛火摇曳。王维刚展开羊皮地图，忽闻帐外马蹄声疾如骤雨。掀开牛皮帐帘，林冲与岳飞身披霜雪而入，铠甲缝隙间还凝结着暗红血痂，战袍下摆被漠北狂风吹得猎猎作响。
"末将参见陛下！"两人单膝跪地，声震帐内。岳飞抬头时，王维目光一滞——昔日温润如玉的世家公子，如今眼尾刻着深痕，鬓角沾着未化的雪粒，铠甲护心镜映着烛火，倒像是淬了寒芒的刀刃。林冲更是形容冷峻，银枪斜挎在肩，枪缨上干涸的血渍凝成黑痂，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诡异对比。
"起来吧。"王维亲手扶起二人，指腹触到岳飞掌心凸起的厚茧，"昔日书院挥毫泼墨的少年，如今竟成了踏破狼居胥的神将。"他轻叹一声，目光扫过两人破损的披风，"这一路追杀，辛苦了。"
青铜炭盆中，松枝爆开噼啪声响。待三人落座，王维斟满三盏烈酒，琥珀色的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涟漪："自霍去病封狼居胥，八百年来，这漠北圣山再未迎来华夏旌旗。"酒盏相碰时发出清越鸣响，"今日你二人率铁骑首捣黄龙，追亡逐北三千里，这份功业，当刻在青史第一页！"
岳飞低头凝视酒面倒影，忽然苦笑："末将不过是尽臣子本分。"他卷起衣袖，小臂上狰狞的箭伤尚未愈合，"这一路上，多少兄弟埋骨黄沙......"话音未落，林冲重重将酒盏砸在案上，震得酒液飞溅："管他青史不青史！只要还有胡虏在，某家的枪就不会收！"
王维望着帐外猎猎作响的"梁"字大旗，远处狼居胥山在夜色中如巨兽盘踞。他仰头饮尽烈酒，喉间泛起辛辣："好！待明日，我们便在这圣山之巅，筑坛祭天！"火光照在三人脸上，将身影投在帐幕之上，恍若上古战神的剪影。
牛皮灯笼在寒风中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帐幕上。王维捏着粮草奏报的手指微微发白，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损耗数字刺得他眼眶发烫："千里运粮，十不存三。幽州仓廪虽丰，可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足够寻常百姓吃上三年......"话音未落，帐外忽然传来战马的嘶鸣，混着士兵清点粮车的吆喝，更添几分焦灼。
岳飞忽然摘下腰间酒囊，仰头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气混着沙尘喷在炭盆上，腾起一阵青烟："陛下请看。"他抽出匕首，在羊皮地图上划出一道蜿蜒的红线，"自破狼居胥后，我军己连下十七座金国城池。这些地方的粮仓、马场，如今皆是我军的补给站。"刀背重重敲在克鲁伦河畔的标记处，"我们每攻下一处，便将能带走的粮草辎重席卷一空，再裹挟着降卒奔向下一个城池。"
林冲抓起案上的风干牛肉，三两下撕成碎条："慢一步，就得啃沙子！"他将肉条抛进嘴里，腮帮鼓动间迸出闷响，"半月前在黑水城，我们抢在金军烧粮前杀进去，那满仓的粟米，堆得比城墙还高！"铁手套拍在地图上，震得酒盏里的酒水溅出："如今我们的补给线，就是手中的长枪！"
王维摩挲着地图上被匕首划出的凹痕，烛火在他眼底跳跃。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一声，两声，惊起夜枭的怪叫。岳飞忽然压低声音："陛下可知为何我们专挑风雪天急行军？"他指了指帐外肆虐的狂风，"这种天气，金军以为我们会休整，却不知我们裹着兽皮连夜突袭。等他们反应过来，粮仓早插上大梁的旗帜了。"
炭盆中的火星突然爆开，照亮岳飞眼角未愈的伤疤。王维望着眼前两位将领，忽然想起出征前朝堂上的争论——那些文官捧着《孙子兵法》，说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却不知在这漠北荒原，真正的生存法则，是让敌人的粮草先行。
"好一个无后方作战！"王维猛地拍案而起，酒盏倾倒，酒水在地图上漫成蜿蜒的河，"传令下去，明日拔营！我们便要让这漠北草原知道，大梁的铁骑，走到哪里，哪里就是粮仓！"帐外的狂风呼啸得更急了，却盖不住三位君臣相视大笑的豪迈。
洛阳城朱雀门前，三十六对青铜仙鹤灯在暮色中次第点亮。王维的鎏金龙撵碾过汉白玉御道，车辕上镶嵌的东珠随着颠簸折射出碎芒。龙撵甫一停稳，吴用便踏着满地银杏叶疾步上前，紫袍玉带在秋风中猎猎作响，发间的银簪却己染了几缕霜白。
"先生！"王维掀开玄色锦帘，金镶玉的冕旒晃出细碎流光。他径首走下龙撵，袍角扫过台阶时带起落叶纷飞，温热的手掌己牢牢扣住吴用的手腕，"这三月监国，洛阳城诸事繁杂，真是苦了你。"
吴用喉结动了动，暮色里他的眼眶泛起水光。这位素以神机妙算闻名的智多星，此刻却像个久别重逢的孩童，声音微微发颤："陛下远征大漠，臣守好这方城池，不过是分内之事......"话音未落，王维己用力将他往龙撵方向带，冕旒上的玉珠撞出清越声响。
"先生与我，何须言分内？"王维的笑声混着风掠过宫墙，"当年寒微时，若不是先生雪中送炭，何来今日的大梁天下？"龙撵的鎏金扶手近在咫尺，吴用却突然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叩在青砖上："君臣有别，礼法不可废！臣纵有千般功劳，也万死不敢与陛下同乘！"
朱雀门的暮鼓声遥遥传来，惊起檐角铜铃叮咚作响。王维望着叩首在地的吴用，恍惚看见三年前在梁山为他出谋划策的青年，那时他们分食半块冷硬的炊饼，共饮浊酒谈天下。他弯下腰，双手捧起吴用的脸，指腹擦过对方眼角的湿润："先生总说礼法，可还记得当年你我结拜时说的'但求知己，何论君臣'？"
龙撵内传来丝竹之声，王维不由分说拉起吴用，玄色广袖与紫色蟒袍交缠在一起："今日便破一回例！洛阳百姓若有闲话，就说朕要与军师同赏这满城灯火！"说罢揽着人径首踏入龙撵，鎏金车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漫天晚霞与君臣笑谈，一并锁进了摇曳的光影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