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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十万大山深处的苗寨被火把照得通红。塞思黑站在寨墙之上，望着山下关胜那绵延数十里的营帐，心中满是不甘。六十万水陆大军将苗寨围得如铁桶一般，营寨里灯火通明，战鼓之声隐隐传来，似是催命的丧钟。
寨墙上的三万苗兵虽奋力抵抗，但面对如此悬殊的兵力，就如同螳臂挡车。箭矢如蝗，喊杀震天，鲜血顺着寨墙汩汩流下，染红了脚下的土地。塞思黑握紧腰间的佩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的火焰。
激战至深夜，局势愈发危急。塞思黑在亲信的簇拥下，撤到了后寨。此时的后寨一片混乱，妇女儿童的哭喊声、伤员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让人倍感凄凉。亲信满脸焦急，凑近塞思黑耳边说道：“寨主，后面有一条小路，穿过树林便可出十万大山。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们暂且退去，日后定能东山再起！”
塞思黑望着远处的火光，沉默良久。他知道，此刻若不撤退，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没。咬了咬牙，他转身下令：“传我命令，留下五百人断后，其余人随我从后山小路撤离！”
夜色掩护下，塞思黑率领着残部，沿着崎岖的小路向山林深处退去。身后，苗寨的火光越来越亮，喊杀声也渐渐远去，但塞思黑心中复仇的火焰却愈发旺盛。他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人马卷土重来，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潮湿的夜风裹着血腥气掠过发梢，塞思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支破空而来的箭矢擦着耳畔钉入身旁古木，箭尾翎羽在月光下泛着冷芒。随着一阵铁链哗啦作响，密林中窜出无数黑影，千百支火把次第点燃，橘红色的火舌顺着枝叶攀援而上，将整片树林烧得亮如白昼。
"嗖嗖嗖——"破空声此起彼伏，更多箭矢钉在队伍前方，惊得战马人立而起。塞思黑死死攥住缰绳，看着火光中缓缓走出的魁梧身影。那人披着斑斓虎皮，玄铁护心镜在火光下流转寒芒，腰间两柄五股托天叉泛着幽幽蓝光，正是关胜帐下猛将解珍。
"塞思黑，你逃不掉了。"解珍的声音混着夜风传来，低沉如闷雷。他摩挲着叉柄上的倒刺，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笑意："六十万大军布下天罗地网，从你踏出苗寨的那一刻起，便己插翅难逃。"说着将托天叉重重杵在地上，惊起林间宿鸟。
塞思黑的亲信们瞬间结成防御阵型，弯刀出鞘的寒光与西周火把交相辉映。塞思黑却按住腰间佩刀，目光扫过解珍身后如潮水般涌来的官兵，忽然仰头大笑："解珍！你以为凭这些人就能困住我？"话音未落，他猛然扯动缰绳，战马嘶鸣着向前冲去，身后亲卫们齐声呐喊，如同一道黑色洪流首扑敌阵。
解珍摩挲着托天叉上凝结的血珠，忽然嗤笑一声，虎皮披风在夜风里猎猎作响："自不量力的蠢货，连我刀鞘都不配碰。"他轻蔑地瞥了眼狂奔而来的塞思黑，扬手招来身后副将。
"郝思文，这桩买卖送你了。"解珍扯动嘴角，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剁碎了喂马，活着还得浪费军粮。"话音未落，身披连环锁子甲的郝思文早己如离弦之箭冲出，丈八蛇矛在火光中划出雪亮弧光。
塞思黑仓促间举起青铜法杖格挡，符文闪烁的杖身却在枪尖触及的刹那迸出火星。郝思文暴喝一声，腕间发力震开法杖，枪缨如毒蛇吐信首取咽喉。法师踉跄后退时，腰间法袋突然爆开，朱砂符咒化作漫天纸蝶。然而这点伎俩在久经沙场的猛将面前无异于儿戏，蛇矛改刺为扫，带着破风之势横扫而下。
"咔嚓！"骨骼碎裂声混着闷哼响起，塞思黑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泥泞之中。郝思文收枪而立，靴底碾过对方伸出求援的手指："法师？在我枪下，不过是待宰的羔羊。"他弯腰揪住塞思黑凌乱的长发，蛇矛尖抵住颤抖的喉结："睁大眼瞧瞧，这十万大山，早就是关将军的囊中物了。"
沾血的枪尖突然挑起对方下巴，郝思文凑近那张惨白的脸，恶意地轻笑："怎么，想睡？等进了乱葬岗，有的是时间长眠。"说罢猛然松手，看着瘫软如泥的败者，抬脚狠狠踹向蜷缩的身躯："起来！这里可不是你魂归西天的地方！"
成都城朱雀门前，关胜身披玄铁甲胄，双手捧着盛有阿其那、塞思黑首级的鎏金漆盘，盘底垫着猩红绸缎。六十万大军旌旗招展，马蹄声震得城墙簌簌落灰，得胜的欢呼声如潮水般涌进城内。
王维立于城楼上，皇帝的龙袍在风中翻卷。他望着那两颗凝结血痂的头颅，眉峰微蹙，指腹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带扣。晨光映在首级灰白的脸上，昔日不可一世的苗疆首领，此刻只剩空洞的眼窝和微微张开的嘴，仿佛仍在嘶吼着不甘。
"陛下，此二人一除，苗疆之乱当可平定！"关胜单膝跪地，声音铿锵如金石。城楼下，将士们将缴获的苗疆图腾旗帜抛洒在地，马蹄踏过兽骨雕饰的战鼓，发出沉闷的呜咽。
王维接过漆盘，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边缘。远处传来孩童嬉闹声，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庆功队伍，投向西北方向那片连绵的山脉。层峦叠嶂间，晨雾正缓缓升腾，遮蔽着十万大山的神秘面容。"关将军可知，这些年我军平叛不下七次？"他忽然开口，声音被风揉碎，"苗疆的篝火，烧不尽的。"
关胜抬头，只见王维凝视着首级，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暗潮。鎏金漆盘折射的光落在他眼角细纹里，竟生出几分疲惫。"这些人在深山里饮血而生，认弯刀不认王法。"王维将漆盘递给侍从，袖中滑落半卷残破的战报，上面密密麻麻记满了历年苗疆叛乱的伤亡数字，"每平定一处，便有新的寨子揭竿而起，他们的野性，是刻在骨头里的。"
城墙下，士兵们开始分割缴获的财物，苗疆少女的银铃脚链混着兵器碰撞声叮当作响。王维转身时，袍角扫过城垛，带落几片枯黄的落叶。他望着天际盘旋的鹰隼，低声呢喃："这西北的火，终究是要烧下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