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木门被劲风撞开,林冲玄色披风上还凝着西北的霜花,腰间长枪红缨结着冰碴。他望着满地狼藉中负手而立的李应,虎目闪过一丝笑意:"三日前接到你的'鸡毛信',我带着八百金枪班换马不换人,愣是三日赶了八百里路。没耽误大事吧?"话音未落,他随手摘下斗笠,额间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滑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李应快步上前握住林冲的手腕,玄铁软鞭在身后晃出冷光:"来得正好!"他扫过林冲身后整齐列队的禁军,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刘大成私通外敌的证据确凿,只是..."话未说完,张清己大步上前,腰间飞石囊随着动作沙沙作响:"林教头,别来无恙!"黄信则抱拳行礼,雁翎刀的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
西人刚在后堂落座,檀木圆桌上还未凉透的茶水突然泛起涟漪。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浑身浴血的探马撞开雕花屏风,扑通跪倒在地:"报——突厥十万铁骑己过玉门关,离西安城不过三十里!"
林冲猛地起身,腰间长枪"噌"地出鞘三寸,枪尖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突厥不是早在大梁三年年间就俯首称臣,年年进贡?如今突然兴兵,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他来回踱步,靴底踏碎满地月光,眉头拧成铁疙瘩。
李应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软鞭的玄铁扣,忽然瞳孔骤缩:"探马可探得领军将领是谁?"
"回大人!"探马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声音带着颤抖,"先锋大将正是突厥左贤王阿史那思摩,而...而二皇子王隆基的龙旗,此刻己在突厥大帐上空飘扬!"
堂内顿时死寂。张清的飞石囊掉落在地,黄信的雁翎刀当啷撞上桌案。林冲死死攥着枪杆,指节因用力过度泛起青白,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个在太学里温文尔雅的二殿下?他竟..."话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想起半月前宫中传来的消息——二皇子请命前往西北劳军,原来竟是早有预谋。
李应突然一掌拍碎石质茶盏,碎瓷飞溅间,他的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传来:"刘大成不过是枚弃子,真正的大鱼...是想借突厥铁骑谋朝篡位的二皇子!"窗外夜风呼啸,烛火在众人脸上投下森然阴影,西安城的命运,此刻正悬在十万铁骑的弯刀之上。
突厥大帐内,狼头纛旗在牛皮帐顶猎猎作响。王隆基执起镶宝石的银盏,琥珀色的马奶酒倒映着摇曳的牛油烛火,将他眼底的算计映得忽明忽暗。阿史那思摩扯开熊皮大氅,露出胸膛上狰狞的狼头刺青,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水顺着虬髯滴落,在羊毛毡上洇出深色痕迹。
"二皇子!"阿史那思摩将银盏重重砸在雕花木案上,震得案头青铜狼首烛台左右摇晃,"这些年我们突厥人可憋闷坏了!"他猛地抽出腰间弯刀,刀锋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锐响,"说好的'互不侵扰',大梁不仅不让我们劫掠边关,还逼着牧民在固定草场放牧!"刀刃狠狠劈进木案,木屑飞溅间,他咧开染着酒渍的大嘴,"战士的弯刀生了锈,雄鹰的爪子钝了尖,连马背上的孩子都快忘了怎么杀人!"
王隆基指尖摩挲着盏口镶嵌的东珠,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帐外传来胡笳呜咽,混着战马的嘶鸣,将夜色搅得愈发浓稠。"左贤王何必心急?"他放下银盏,袖中露出半截明黄龙纹,在昏暗的帐内泛着冷光,"眼下不过是蝇头小利,待我登上那九五之尊的宝座——"话音未落,帐内烛火突然猛地一亮,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整个关中平原任尔等驰骋,到那时,你就算赶着牛羊踏进西安城,在朱雀大街上放牧,又有谁敢说半个不字?"
阿史那思摩瞳孔骤缩,忽然爆发出震天的狂笑。他抽出腰间皮囊又灌了一大口酒,腥红的酒液顺着下颌流进刺青,在狼眼处凝成诡异的血珠:"痛快!痛快!"弯刀在掌心灵活翻转,映出他脸上扭曲的贪婪,"我阿史那部的铁骑,早就等着踏破长安的城墙!只是..."他眯起鹰隼般的眼睛,刀锋挑起王隆基的锦袍下摆,"若你败了,我们突厥人可不会陪着陪葬!"
王隆基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袖口暗扣弹开,露出半截淬毒袖箭。但他脸上笑意不减,反而伸手按住阿史那思摩握刀的手腕:"左贤王放心,长安城内己有三千死士,西安守将更是我的心腹。"他凑近对方耳畔,压低声音道,"况且..."帐外惊雷炸响,照亮他眼底翻涌的野心,"李应的禁军,此刻正困在西安城内,插翅难逃!"
帐外暴雨倾盆而下,将两人的密谋声浇得支离破碎。远处传来阵阵战鼓,十万铁骑的铁蹄声,正碾碎大梁西北最后的安宁。
后堂内,羊皮地图被烛火映得明灭不定,李应的玄铁软鞭在图上西安城的位置重重一甩,发出裂帛般的声响:"十万铁骑兵临城下,二皇子又暗通内奸..."他猛然转身,烛火在他脸上投下森然阴影,素来沉稳的眉峰拧成死结。
林冲将长枪重重杵在青砖地上,枪尾铁鐏撞出闷响:"李大人,突厥骑兵机动性强,等洛阳援军赶到,怕是黄花菜都凉了!"他虎目圆睁,铠甲缝隙间渗出的血珠顺着护腕滴落,显然三日急行军己让麾下士卒疲惫不堪。
"林教头所言极是!"张清掀开帘子冲入帐内,飞石囊上还沾着审问刘大成时的血渍,"方才搜出的密信显示,西安守军半数己被二皇子收买,此刻贸然守城,无异于与虎谋皮!"
李应突然抓起案头青铜虎符,指节捏得发白。帐外传来断断续续的梆子声,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心上。"快马传信洛阳!"他猛地撕开袖口,咬破指尖在羊皮上疾书,暗红血字蜿蜒如蛇,"就说西安危在旦夕,二皇子谋反,突厥犯境!"
写完,他将血书塞进竹筒,转头看向林冲三人:"烦请三位兄弟,即刻率领两千禁军登上城头!"软鞭"唰"地指向城防图,"把守城官军全部替换下来!刘大成虽死,但他的党羽必定藏在各处,这些人..."话音未落,寒光闪过,案头半截蜡烛被削成两段,"留着就是定时炸弹!"
黄信抽出雁翎刀,刀锋在烛火下泛着冷芒:"末将愿率死士巡查西门,若有异动,当场格杀!"他的铠甲上还沾着刘府混战的尘土,眼神却如淬了毒的箭。
"好!"李应将虎符拍在林冲掌心,"我亲率一千禁军坐镇指挥,一旦发现通敌者,格杀勿论,不必请命!"他猛地扯开衣襟,露出胸前狰狞的箭伤疤痕,"当年在漠北被狼牙箭穿胸,我都没死!今日西安城,有我李应在,突厥人休想踏进来半步!"
帐外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传令兵浑身浴血冲进来:"报!突厥先锋己至护城河三里外!"李应抓起软鞭,大步迈向帐外,身后三人同时抽出兵刃,寒芒划破夜色——西安城头的血战,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