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手会把人跟丢?”
话一出口,萧远书看到她还在涓涓往外淌血的胳膊,叹口气道:“先去处理伤口。”
琴心身上的伤不止胳膊上一处,后背也有。
虽不致命,但足以拖累她的身手,使她终究不敌。
孙大夫给她包扎上药时候,随口夸了句:“琴心姑娘好能忍,这样的伤口哼都不哼一声。”
琴心顿时来了劲:“这点伤我不是受不起,这点场面我也不是没见过,怎么可能怕的?你猜殿下是怎么说——”
“我不猜。”
孙大夫也是个姑娘家,向来主子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不多问多听,更不敢听人抱怨主子的不是。
琴心自顾自的说:“殿下那话的意思,好似我临阵逃脱了,有意不跟上去,又好似我是个傻的,不晓得留活口盘问。孙大夫你知道吗——”
“我不想知道。”
孙大夫眼皮挑了挑,将她手臂包扎好后,换到后背处。
琴心说:“我是一打十啊,对方个个不是吃素的,这换了府里其他人,早就缴械投降了吧,我打输了不正常吗?”
她觉得自己够厉害了。
“琴心姑娘,你少说几句,”孙大夫劝道,“实在忍不住,就等我走了再说。”
琴心越想越不平。
“陆姑娘什么都想买,我都掏自己荷包垫的银钱,上报到库房到这会儿还不拨给我,我也没多说几句。”
孙大夫终于处理到她最后一个伤口,忙不迭收拾药箱就走。
……
陆欢意并没有一首躲在地窖里。
江临川给了她一身男子衣服和防疫的面纱,告诉她,只要她想,就能出去。
下面到底太无聊了。
能攀爬上去的绳梯就在角落处悬着,陆欢意爬上去,方知她就在济世堂中。
地窖上头,便是济世堂边角那间富丽堂皇的屋子,难怪江临川随时随地能过来看她。
屋子里有许多精巧的摆设,陆欢意一眼看到多宝阁上的那套茶具。
在那些华贵的摆件中,这套茶具便显得平平无奇了。
江大夫将它放在最显眼处,想必是常用。
桌上有一盘梅花糕,是江大夫最喜欢吃的那家铺子做的。
陆欢意很不见外的拿一块尝尝。
里头硬物硌到牙齿,她从嘴里掏出来一看,是一枚铁指环,就是指环特别小,只有孩童才能戴上的尺寸。
外圈好像刻着些小字。
她刚要眯起眼看个真切,门被推开,江临川拎着一篮吃食进来。
陆欢意放下指环,轻嗅饭菜的香气。
“有烤鸭?”
江临川目光在看到桌上的铁指环时一顿,继而若无其事道:“是啊。”
未免叫外人瞧出端倪,他拿来的饭菜不能多,只是他一人够吃的份量,却要两个人分。
一同吃了好几顿,江临川便发觉了她的口味。
“你不喜欢吃虾?”
陆欢意把嘴里的鸭肉嚼了咽下去,“剥壳太麻烦了。”
其实是她不会用嘴吃虾。
她在淮水县长大,那里没什么水源,也没什么虾,到了长安来才尝过虾的味道。若是每回都拿手剥,太麻烦了。
江临川着手剥虾,修长手指捏着那虾一个个细致剥去壳子,一会儿便剥了一小盆,推到陆欢意面前。
陆欢意尴尬说:“你不必这样……”
从来没有人给她剥过虾,这样的做法到底太暧昧了。
“我仔细洗了手才来的。”
江临川扬了扬那双修长如玉的手。
他本就是白皙俊美那一挂,又爱干净,一双手白玉一般,一尘不染。
陆欢意解释说:“不是嫌你脏,我……”
“我一人吃不下,你总得帮点忙,总不能糟蹋了。”
江临川的眼眸澄明得清可见底,倒显得她想多,她龌龊了。
陆欢意不好再推辞,只是吃着吃着,脸不知不觉发红发烫。
这虾是真的很好吃。
确切的说,济世堂的每道菜都好吃。
吃完之后,江临川盯着她的嘴看,陆欢意刚想问怎么了,他的手伸过来,捻去她唇边一粒白米饭。
指尖轻轻触碰过她的嘴角,宛若羽毛拂过。
陆欢意脑袋轰得一热,仓惶低着头收拾这一桌的菜碗,不敢再面对他的眼睛。
江临川看着她脸红到耳根的模样,脸上不知不觉有了笑意。
陆欢意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摄政王这两日有没有找我?如果他没有找我……”
“满城的找,”江临川目光一沉,“各位权臣的府邸都被他搜遍了,城门处也添了不少人手,出去的都被细细查过。”
陆欢意心中一惊,这种境地要是被逮回去,她和江大夫总归有一个没好果子吃。
“他没有怀疑到你吗?”
说曹操曹操便到。
“江大夫,摄政王来了!”外头有人喊。
陆欢意赶紧往地窖的入口钻,又想到什么,回头顺走一双筷子一只碗,这是两个人吃饭的痕迹,可不能露馅。
手忙脚乱下到地窖里头,顶部机关刚阖上,摄政王的声音传来。
“这两日忙什么,足不出户?”
江临川不紧不慢的把碗筷都放进食篮里去:“医馆里病人多,你也看到了。”
萧远书看了眼,“胃口不错。”
西个盆大抵是三菜一汤,能吃空每个盘,可见胃口之好。
江临川收拾好东西拎着要往外走,萧远书往那圈椅上一坐。
“走什么,外头没有坐的地方,就在这里说话。”
江临川提壶给他倒茶:“有事?”
萧远书目光深邃盯着他的脸。
“我的探子说,有贼人藏在你这济世堂里头,欲对你图谋不轨。”
江临川站着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浅抿一口,自嘲道:“我一个大夫,还值得图谋不轨?”
萧远书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
“为免你遭受不测,我得把你这医馆好好搜一遍。”
他们的对话,一字一句陆欢意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揪紧了心。
什么贼人,什么搜医馆,都是借口罢了。
摄政王就是怀疑江大夫藏了自己,才有此行,要来把济世堂翻个底朝天不可。
那么,一定会着重找这间屋子的。
机关虽然隐蔽,可若是掘地三尺的找,难免会被找到。
江临川皱眉道:“不必。若真有不测,便是我的命。”
萧远书微微眯起双眸。
“不便搜上一搜?我倒好奇了,这医馆里除了大夫病人便是药材,是有什么,不能叫我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