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府的琴心姑娘。”
摄政王府的侍女穿的都是一件衣服,且琴心常在外头露脸,定北侯一眼便认出来了,傲慢的神态收敛不少。
琴心轻掀眼皮:“你的人胆儿够大,王府的人都敢拦。”
这是明晃晃给身后之人撑腰了。
定北侯顿了顿,道:“若是殿下的意思,自是不敢拦的。”
言下之意,后头若不是摄政王要护的人,仅仅是她琴心护着,恐怕分量不够。
琴心刚要开口,后头传来一道平和的声音。
“柳姑娘,你的药没拿走。”
众人的目光望去,是江临川拎着一包药,走到柳静姝面前。
柳静姝月眉紧蹙,警惕道:“药?什么药?我没买药。”
“这……”
江临川左右看了看后,难以启齿的把话咽回去,只说:“柳姑娘千万不要得了病便自暴自弃了,好好吃药能多活些时日。只是这病你不能瞒着周大人,尽量别再牵累别人。”
话里话外是说柳静姝的病会传染。
再加上柳静姝是风月场出来的……
定北侯自然而然往那方面想去,脸色在刹那绷得很难看。
“江大夫,她得的什么病?”
江临川无奈说:“侯爷,这是姑娘的私事,我作为大夫不能宣扬。”
寻常的小病小痛,哪有不能说的,显然是不太干净的病。
定北侯怒瞪了柳静姝一眼,看瘟神似的嫌弃不己,拂袖转身大步离去,仿佛有什么要紧的事急着去做。
几个侍卫紧随其后。
这街上顿时清静不少。
柳静姝想跟上去,又不合适,急得慌了神,满腔怨恨都冲着江临川而去。
“你在胡说什么,我没病!是谁指使你来害我!”
她突然指向陆欢意:“是你!是你对不对!”
本被迫散去的围观群众还没有走远,故意在就近摊贩处溜达逗留。
听到这样的热闹,更是看好戏似的频频转过头来,好奇的打量柳静姝。
江临川笑着说:“柳姑娘,我说什么了?”
他将药放在地上。
“你花了钱,药我就得给你,之后身子不适随时来济世堂,万不能晦疾避医。”
说完他就走。
柳静姝在原地气得不行,猛地一脚踢在药包上,目眦欲裂的瞪着陆欢意。
“陆欢意!我跟你没完!”
周遭一阵不耻的唏嘘声。
“拿药出气,真是糟蹋了药材。”
“她倚仗的周大人被关进京兆府了,就来街上撒泼。”
“那个不是周夫人嘛,方才她还想冤枉周夫人。”
“和离了,不是周夫人了。”
“和离了?”
“幸好和离了,这不,周大人摊上事儿了,还不知道有多严重呢。”
这些此起彼伏抑扬顿挫的议论声,听得陆欢意好生畅快。
显然江临川是故意的。
他来添一把火,叫柳静姝无地自容,叫定北侯心生恐惧,更叫长安城男女老少此后都对柳静姝避而远之。
珊瑚陪着陆欢意走了一段路,噗嗤笑出声,笑出眼泪来。
“陆姑娘,可是推倒夫人的是侯爷,他却不需要向夫人赔罪。”
陆欢意鼻头一酸。
周寅又何尝向她赔过罪,如今能把他送进牢里待审,也是自己豁出命去换来的结果。
扳倒周寅都如此艰难,何况那人是定北侯?
陆欢意停步,握住她的手。
“守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先好好活着,才能等到云开雪霁的那一日。”
珊瑚问:“能等到么?”
陆欢意点点头:“总会有的。”
珊瑚看向她手里拎着的药包:“陆姑娘病了吗?”
陆欢意清咳了声。
“没事,嗓子有点不舒服,拿了点清热解毒的药。”
和珊瑚分别之后,陆欢意往自己京郊的宅子去。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走到宅子外,琴心说:“姑娘,殿下有命,酉时前务必回王府。”
“这不还有一个多时辰。”
陆欢意把院子里扫了个遍,花花草草浇了些水,将枯叶摘去了些,再把屋子里角角落落都擦干净,里里外外忙个不停。
擦到灶台时,琴心己经坐在门外石阶上支着下巴睡去。
陆欢意这才烧柴生火,拿出药包来煮。
熬药急不得,只能在小灶旁守着。
终于把药熬出了锅,陆欢意小心翼翼的倒在碗里,还没等药凉,外头大门被推开,一群人涌了进来。
琴心被闹醒,烦躁揉了揉眼,不耐地看向面前这些人。
陆父反而先跳了脚:“你什么人,怎么在我女儿的宅子里!”
琴心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
“摄政王的人。”
陆父看了看她身边的包袱,不屑道:“是打听到我女儿宅子没人住,过来偷住吧,赶紧滚出去。”
琴心眯起眼:“你说什么?”
陆欢意从膳房跑出来,看清了外头的架势。
父亲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三弟和三弟的媳妇,后头跟了两个仆从,大包小包背的满满当当。
像是携家带口要搬来住。
陆欢意脸色一沉:“干什么?”
陆父一见她便横眉冷对,满肚子的气,恨不得出手教训。
三弟连忙拉住他,好声好气的对陆欢意说:
“姐,你弟媳妇怀了孩子,想同婆母分开住。”
三弟与她同父异母,口中的婆母是父亲的续弦。
陆欢意感到莫名其妙。
“你们自己家里的事,自己商量便可。同我来说什么?”
她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继母所生。
唯她从小在祖父祖母身边养着,不与这些继母所生的弟弟妹妹们往来,哪怕见了也是冷言冷语,争吵不休。
成婚两年首到和离,都不见弟弟妹妹们半点音讯,并没有什么姐弟情谊。
三弟脸色一僵,耐着性子劝说:“你看你这宅子,也是用嫁妆买的,如今娘家形势所迫,不景气,没有多余钱来盖宅子,你总该回报一些。”
看似是商量的口吻,实则没有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否则也不会不问自来。
陆欢意好奇地问:“你老大不小了,连个宅子都买不起吗?还动你姐姐嫁妆的主意?”
话落,她转而对弟媳妇说:“我弟弟知道家里不景气,还半点不知上进吗?那可实在不行啊,你多管着点,男人只知吃喝拉撒可不行。”
三弟的脸色越发难看。
“姐,你……”
“同她多话做什么,把东西搬进去!”陆父扯着嗓子吩咐道:“孟儿,原来的东西帮着收拾收拾扔出来,让你姐带走!”
这是要鸠占鹊巢,还要把她赶出去,逼得她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琴心抬脚把凑上来的仆从踹飞,一声怒吼。
“谁敢!”